明玄法师和所有阿兰陀寺的僧侣都前来协助,而万余田士、城傍及其家属都齐聚在保岩山下,一起参加了这个仪式。
得到诏书后,高岳立在保岩山的石台上,对着其下的白草军子弟和家属宣言:
“我等皆是国家西陲子弟,而今圣主蒙尘,播迁于奉天,外患忧烈,内贼丛生,正是效力疆场之际。故而王言降下,授我等白草军号,移防兴元府,何者?将来平商於,进夷淮西蔡州,诛李希烈,必首用白草,用白草则必胜,取‘白草覆菜’之意(菜、蔡谐音)——岳在此大言,必与诸位子弟齐赴难、共富贵!”
“齐赴难,共富贵!”台下六千名白草军子弟都举起拳头来。
随后高岳身后,刚自奉天赶来就任白草军中虞侯的郭再贞,擎出一面大旗来。
大旗招展,其上绘着的正是黑白色的猛兽,滚滚,不,叫貔貅。
此后这便是白草军的军旗。
“平蔡后,我等貔貅之师必将再回泾原,再为国家开边河湟!”这时高岳毫不避讳我唐和西蕃间的传统舅甥友谊,公然紧握右拳抬高在头旁,发布了赤裸裸的鹰派言论。
“酬赛!”其下的明怀义举臂大呼起来。
“酬赛”、“国仇”的呼声顿时如海啸般,震撼着整座巍峨的保岩山。
随后高岳转身,郑重地对保岩山上的朝阳,跪下叩拜。
将士们也一道拜下。
第二天,高岳携妻儿一道,又坐车登上了泾州城边沿的回中山王母宫进香。
这高岳啊,当着全泾原的军民弄得是佛教,自己和云韶就是保岩山佛窟里的大供养人,彩色壁画里的主角;可到了私家时,又没放松对羽流道教的供奉——表面上,高岳在奉天城时于皇帝的眼中,简直就是廉直的典范,率先响应号召,共度国难,只拿半俸,并且愿意领实物来替代,其余半俸捐给军伍,可实则他在百里城早已拥有数处大邸舍和田庄,芝蕙帮忙经营得好好的,用的都是阿兰陀寺的技术和寺户,每年得利千贯钱上下,所以这次来王母宫做的事,就是来捐钱,捐钱做什么?
用来在宫内立起并供奉驾崩掉的睿文圣武皇帝(代宗)的“金容像”。
看着满面娇红,伸出浑圆玉琢般的胳膊推住自己的妻子,血脉贲张的高岳边气喘吁吁地解自己衣衫,边问怎么了。
今晚你还能阻止我把箭给射出去不成?
只见云韶将酥手微微掩住自己嘴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声说“芝蕙也一起来。”
“???”高岳这时回头,发觉厅外屏风边,芝蕙穿着件雪色的薄亵衣,内里淡青色的胸衣若隐若现,正低着头坐那里,面红耳赤。
看来云韶先前和她商量好了,真的是妻妾齐上阵。
见到芝蕙在西厅槅扇外,小声和男主人问答两句,接着就端起身旁的烛火,低着头起身,走入到厅内去,哗啦声,槅扇门给掩上,厅里窗牖的光亮更加炫亮了——棨宝立在庭院当中,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充满了忧伤。
“连平日里最疼我的芝蕙都进去了,这么有趣的戏耍,居然把最可爱可怜的棨宝给抛下了。”
而后棨宝仰面望着院子上空初春的月牙儿,不由得又呜呜呜抱怨了数声。
它孤独,寂寞,又胖胖。
这一夜,云韶和芝蕙真的是不分彼此,前仰后合,左支右绌,一个丰腴柔媚,一个苗条可人,用女儿家如水的温顺,将高岳应承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直到四根烛都烧残后,襄王神女啼啭方休,巫山云雨消散,高岳仰面躺在褥席的中间,左拥右抱,疲累不堪地睡去。
以至于到了次日,在阿兰陀寺的斋堂上,高岳和明玄法师交谈时,两个胳膊都酸得抬不起来,更无法写什么字,只能靠嘴巴说了。
“汉中防御使?”明玄法师听到皇帝的安排,先没有忙着恭喜高檀越,而是心有所思的样子。
高岳也明白,他便要起身,“哎呦,酸酸酸。”只能继续坐回到绳床上,手来回架起来舒缓——昨晚云韶和芝蕙一人享用支胳膊当枕头,现在还在麻着呢。
然后高岳才开口:“我也晓得,山南西道节度使贾公肯定认为是我将他挤走的,而另外面原本贾公就算调任,接过节帅位子的,也应是凤州刺史严公。”
明玄点点头,那严震已在凤州刺史的位子上干了足足十二年,老资历了,并且治绩年年都是本道第一的。
皇帝用人如积薪,后来者居上,这倒也没什么,毕竟高岳、韦皋在这次长武师变当中居功甚伟——可皇帝也要考虑下久经考验的老字号忠臣,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