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不对。
这难道是……
是沈濯!?
是冲着自己来的?!
章娥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她立住了脚不肯走:“佟大老爷,这事情,是不是很要紧?”
佟大老爷定定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脸色微微黯淡下来:“是啊……若是措置不当,大通,就在京城待不下去了。”
这一下子,连佟静姝都如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立在了当场。
章娥重重地喘了口气,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地烦闷。
就在此时,外院响起了一片杂乱的脚步声。
“大老爷,西市钱庄都来兑票!”
“大老爷,东市,东市的钱被取空了!”
“平康坊钱庄已经没钱了!大老爷需要调七十万……”
“崇化坊需要九十万……”
“长兴坊二百万……”
“靖康坊六十万……”
“敦义坊一百二十万……”
佟大老爷只觉得头上一晕,连忙扶住了手边的椅子。
管家已经火上房一般赶了过来,见状连忙先一把扶住了佟大老爷,冲着底下众人一声厉喝:“吵什么吵?!你们是债主吗?胆儿肥了,也敢冲着大老爷嚷嚷了?有什么话,一个一个的回!”
众人总算安静了下来。
佟静姝和章娥互相扶持着,对视了一眼,勉强镇定了下来。
可是,就在这一片寂静中,外院忽然又有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嚷了进来:“大老爷,大老爷,新丰、栎阳、富平、蓝田、渭南,钱庄都被取空了!求总柜调钱!”
院中一片寂静。
“咕咚”!
“大老爷,大老爷!”
“爹!!!!”
娘俩的私房话还没说完,外头小丫头急急来报:“十二小姐来了。”
沈信诲腾地站了起来,神色变幻,紧紧地握了拳,犹豫了一瞬,拔腿便走!
老鲍氏睁大了眼睛:“诲儿!你去哪儿?”
“是啊,沈主事这是想要去哪儿啊?不是昨儿就催着你赶紧去看老太爷了么?他在牢里,可是度日如年的,就等着你们这些孝子贤孙去跟前说说话儿,送些个吃喝儿进去呢!”
沈洁甩着洒金绣大红牡丹的绸帕子走了进来,笑眯眯的眼角,都是寒气。
沈信诲张口结舌:“我,我这就去!”
沈洁的脸上闪过轻蔑和狠毒:“快去吧。不然还能怎么样呢?总不成这家宅父母都不要了,一个人亡命天涯吧?”
话,带着满满的恶意,从紧紧咬着的牙缝里阴森森地挤了出来,“像我和大堂兄,这两年里,颠沛流离,缺衣少食,惶惶如丧家之犬,吃尽了苦头……沈主事肯定不想受那份儿活罪去!”
忽然想起自己去太原查案、被丢进匪巢里的那段日子,沈信诲不由得浑身又打了个寒战:“我这就去!来人,做些老太爷爱吃的东西来!”
沈洁扬起了一边的嘴角:“这就对了。”
……
……
就在沈信诲磨磨蹭蹭去大理寺探望沈恭的这一日,大通钱庄在京城的所有分号,都从一大早就迎来了措手不及的挤兑潮。
尤其是京城的总柜,里外里全都是举着钱票的胳膊。
“不是说见票即兑的吗?”
“我这才两千贯!你们还用得着搬库?柜上难道还没有这几个小钱?快拿来!”
“我的票!我前天就说了今天来兑的!先把给我准备的还我!”
“我又不是要全兑完!你们不是说了两万以下都当日即兑吗?先给我兑两万!剩下的我今儿就算告诉你们了,过两天我来拿!拿所有的!只要现钱!”
“我的少,先兑我的!”
“兑我的!兑我的!”
“早就知道你们大通胡来,可没想到这么肆无忌惮!还敢拿着我们的钱自己去开买卖了?少废话!给爷拿钱来!”
“再说一句没有,你们就跟着爷走一趟衙门!”
“兑票!”
“还钱!”
门里门外嚷成了一片。
大通钱庄当值的大掌柜满身满脸的冷汗,一边陪着笑脸弯着腰打躬作揖请缓一缓时间,一边转头冲着小伙计厉声低喝:“还不快去告诉大老爷?等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