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姐姐,你闻闻,这个味道香不香?这就是陇右大漠里最常见的烤牛羊肉的味道!”沈溪状似欢快地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宋凝果然如她所愿地掩了口鼻,满面厌恶地皱起了眉:“这个味道腥膻不已,你怎么还说香?”
“啊哟!我忘了,宋姐姐刚从江南那等精致地方回来北方不久,怕是不习惯这个味道!”沈溪歉意满满。
身为主人家的刘氏顿时为难起来。
军营里的那一群糙老爷们,若没有那整只的烤羊、半扇的烤牛,他们几乎是吃不下饭喝不成酒的,这种时候了,难道就因为这宋小姐不爱闻这个味道,就停手了不成?
“原没想到会有您二位这般的贵客登门,就没防着唐突了。不然这样吧,我住的屋子离着那烧烤的地方远些,又恰在上风头,应该没什么味道,我领二位那边坐坐?”
刘氏陪着笑脸,尽心尽力地提出解决方案。
宋凝看了沈溪一眼,无可不无可地嗯了一声。
在后院深处最好的院落安顿好了两个不请自来的女客,刘氏只得命管家管事们去安排外头的事情:“我这儿陪客,你们小心勤谨些。”
三个人你来我往说些没营养的淡话,诸如“果然膻味儿小多了”“可要试试我从京里带来的桂花蜜”“我给夫人带了上党的土物”等等。
堪堪到了酉时,外头人来报:“夫人,将军同翼王、冯伯爷及几位将军回来了。”
刘氏顿时开心得合不拢嘴,忙站起来对宋凝和沈溪道:“二位宽坐。我得出去迎一迎。”
谁知两个人一齐站起,异口同声:“我们同夫人一齐去罢。”
刘氏一愣,脱口而出:“那可是一群成年男子,二位都是妙龄姑娘家,这怎么可以?”
“陇右西北,哪里就讲究这些个了?”
宋凝的步子刚刚一顿,沈溪便笑着随口说了这样一句,重又扶上了小丫头的肩膀,就往外走。
“不不不!这可不行!虽说这里是陇右,礼数粗疏。可你们二位日后都是要回京去嫁入高门的!若是竟在我这里被那群野人瞧见了姿容,宋相和冯伯爷不要撕了我的肉喂狼呢!绝对不行!”
刘氏的求生欲强烈,竟出乎沈溪意料之外,强硬地阻住了她们的去路!
冯氏苦苦地不肯让沈溪出门,却被宋凝闲闲地一句:“你们家也是有意思,一个姨娘而已,再得宠也不过是个下人。竟然管起主子来,还管得这样理直气壮的。”狠狠地堵住了嘴。
沈溪的眼前仍旧一片模糊,笑着摸索到冯氏的手,捏一捏,安慰一声:“姨娘别担心,我多多得带着人就好。何况晚间时,爹爹就去了。”
这还是沈溪第一次管郢川伯冯毅喊“爹爹”,却偏生喊得如此顺口,就好像是已经喊过半辈子一样。
冯氏的眼里瞬间便涌上了泪,连连点头:“是。是。妾身准备好热茶热水,等伯爷和小姐回来。”
宋凝淡漠地看着冯氏,转开了目光,手里甩着在甘州新购置的当地葡萄纹金丝刺绣白绢帕子,满心不耐烦。
沈溪扶了一个小丫头的肩膀,含笑请宋凝:“宋姐姐,请吧?”
宋凝仍旧不肯与别人同车,两个人两辆车,到了宣威将军府门前下车。刘氏很快便迎了出来。
宋凝挑了挑眉,轻声对着沈溪笑道:“还真让你料着了……”
“这女人出身卑贱,所以令人钦羡的名声于她而言,是最重要的事情了。这没什么料不料的……”沈溪觉得很寻常。
她又不是没见过刘氏。
当时刘氏想和卢氏争锋,却百般茫然不知从哪里下手的愚蠢样子,以及从吴兴回来后,拿着族里的秘闻当谈资的浅薄样子,她见得不要太多。
宋凝看着这个小小的女孩子,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极大的危机感。
母亲派给她的管事媳妇背后跟她细细地说过了这个小女孩子之前做过的事情,她一直以为那是因为沈家的人太蠢,可现在看着这样几乎已经瞎了的小丫头片子,离开了她亲娘,竟还能这样镇定地陪着自己去闹事……
自己是不是被她当了枪了?!
宋凝有着一瞬间的怯意。
自己来替爹爹拉拢冯毅、划清和翼王的界限,并警告沈信芳不要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这个做法……
真的对吗?
陪在她身边的管事媳妇看到了她脸上的犹疑,简直要失声痛哭念一声佛祖保佑,连忙悄悄地凑了过去,低声道:“大小姐,不是她出的主意么?让她自己去说,正好也可以借着她的口,试探一下伯爷的意思……”
宋凝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