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已经只剩了这一条血脉,别说战场上有没有这个万一。便只是提到陛下案前,想来都是把陛下和大长公主中间添了把火。大秦宗室已经够乱的了。我们家胆子小,实在是宁可息事宁人,装不知道。”
话说得极为老成。若不是裴姿当面,从太后到欧阳试梅,只怕都要以为这是蒹葭郡主的话,而非裴姿所说。
太后默然下去,半晌,点了点头,一声长叹:“你娘想得周全,就是这个话。你们家没错。”
朱冽听得似懂非懂,便去看欧阳试梅。
欧阳试梅摇了摇头,示意她回头再说。
一时太后便说乏了,让林嬷嬷送三个人出宫,又道:“临波也去,走几步路,也硬朗些。光在我这屋里憋着,天天也不见光,回头都发霉了。”
林嬷嬷带着几个小姑娘走了。
建明帝从后殿转了出来。
“召南为了这个孙儿,也算是费尽心思了。”太后哼道。
建明帝神色清淡。
“早先,百般地算计着想娶我们临波。可我们临波虽然出色,却是皇后的眼中钉。她就不做声了。后头临波这边出了和亲的乱子,她又跳出来落井下石。即便冒着得罪我的危险,也想为她孙子谋个好媳妇。
“如今不成了,又瞧见周荧闹成了那样,立马找机会警告我,别胡乱给她孙儿赐婚。顺手还替她孙儿博了个忠孝的名声。为此,甚至不惜把她周家两个儿子都没了的事情重新拿出来铺垫。
“更有甚者,竟还把早已安度晚年的老喻王也拉出来陪绑。竟是用宗亲凋零这样的局面来威胁咱们,明明白白的,就差指着鼻子告诫我们:不要把先帝的姐弟都欺负得太狠了!”
太后语带调侃,目光冰冷。
“我宽忍她一辈子,她还真当我是好脾气了!”
裴姿、朱冽和欧阳试梅分别接到宫里传话:“公主心情不好,请几位进宫去陪半天。”
三个人不明所以地进了宫,却没去鹤羽殿,而是进了寿春宫。
点心零食摆了一桌子,临波恹恹的在旁边坐着发呆。反倒是歪在榻上、号称也病了的太后娘娘亲自招呼她们仨:“吃这个,看看能不能比得上净之做的!”
三个人面面相觑。
裴姿毕竟熟一些,便试探着问太后娘娘:“您还好吧?不是说翼王已经跟二位伯爷汇合,脱险了?”
一句未了,临波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欧阳试梅看着她的样子就想起沈濯被她算计的事情来,别开了脸当没看见。
倒是朱冽是个实心眼,心下恻然,挪过去挨着临波坐着,实实在在地劝慰她:“翼王肯定不会有事的。微微在那边呢。她那一肚子鬼主意,若是能让翼王给人白算计了去,回来羞也羞死了她……”
欧阳试梅简直气得哭笑不得,截口道:“冽姐儿别瞎说!微微便是在陇右,也只是个闺门女孩儿。河州紧邻西番,沿着边境线上三军整肃。翼王被不长眼的贼匪袭击,想必只是意外。那三军出动,什么贼匪也会被碾碎剿净却是跟我微微没有半分干系的!”
这一句说出来,太后不由得击节赞叹:“说得好!就是这个道理!”
欧阳试梅睫毛一颤,垂手不语。
朱冽懵懵懂懂地去看裴姿。
裴姿咬着唇,伸手在她额上戳了一下:“不会说话就别说!”
朱冽撅了撅嘴,冲着她们皱皱鼻子,下意识地往临波身后躲了躲。
林嬷嬷看了太后一眼,忙上前去把一碟云腿月饼、一碟梅菜肉包往她跟前推了推,笑道:“冽姐儿不惯饮茶吧?前阵子才做了菊花饮,我端给你尝尝?”
朱冽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好好!”
饮子端上来,朱冽好奇地呷一口,小猪一样满足地眯起了眼,忙道:“林嬷嬷,好喝好喝,都要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