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净之，不论我走还是不走，你去洮州的这一路上，一定会遇袭。”

沈濯站住了脚步。

秦认真地看着她：“沈净之，我把太渊他们都带走了，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你，反而会趁机顺手杀了你。反正这个时候，西番北蛮的身上，多按多少罪名都无所谓。”

“……你说军方下了必杀令？”

沈濯眯起了眼。

“是。我们在宁远镇，当街表明身份，仍旧被军方连弓弩射杀了几个兄弟。十几个人，只逃掉了四个。”

秦眼中黯然和杀气连番闪过。

“沈簪的嫡妹沈溪跟着母亲被休弃回家，成了郢川伯冯毅的女儿的事情，你知道么？”

“……听说过一些。”

“我一直以为军方追杀你的命令，是沈溪假传了冯毅的将令，现在看来，这其中似乎还有其他的推手。”

沈濯仰头看他。

这孩子现在太高了，这种仰视，很费脖子。

秦低头看着她失去了婴儿肥的小脸上那纠结的表情，微微笑了笑：“嗯。我现在的麻烦，大概就是不知道这个推手究竟从何而来。”

沈濯索性转开了脸，蹙起了眉，仔细思索。

“不要皱眉，会长皱纹。”秦的声音平淡响起。

沈濯恼怒地瞪他：“你管我！”

顿一顿，又想起来，继续瞪他：“你不是饿了？还不去吃饭？！”

秦展颜一笑：“那我去吃饭了？你不去？”

沈濯红了脸，一口呸过去：“七岁男女不同席！我凭什么要跟你一起吃饭？”

“没说要一桌吃啊！茶棚不是好几张桌子？”秦笑得很开心。

因为沈濯这样说，相当于默许了要跟他一起上路。

至少，已经在考虑了。

“你说说你有多讨厌？我带着你去洮州也就算了，那沈簪呢？这一路上，打不得骂不得的，不要烦死我！？”

沈濯越想越觉得秦那张笑脸很碍眼，很想一把抓花！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从了呢？

隗粲予之外，太渊和风色俞樵不知何时，也悄悄地围了过来假装对外警戒，其实脚下忍不住一点一点地靠近。

所以当秦说换他也会“抵死不从”的时候，四个人悄悄地冲着他翻了八只白眼。

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似乎那上头有花。

“离开京城的时候，因为激愤，也因为羞怒，我甚至故作大方地要给沈净之做媒。”

说到这里，秦换了一只手去看。

那是右手，能拿刀、能写字。

“我还把彭吉的情形都写了告诉沈净之。”

风色俞樵同时瞪圆了眼睛。

秦翘了翘嘴角：“沈净之没搭理我。”

隗粲予看见他眼中满溢出来的欢畅，心头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但那阵子我下意识地变尽方法捉弄彭吉，越看到他狼狈、粗鲁、变蠢，心里越高兴，却同时又嫌弃他。

“直到最后，我认定彭吉不合适，我决定另外给沈净之看别的适龄男子。那一瞬间，我开心极了。”

秦挠了挠眉毛。

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好似是在跟几个大男人说自己的那些曲曲折折的小心思。

有些羞恼。

他闭了上了嘴。

隗粲予敏锐地看见了秦眼中闪过的少年人独有的尴尬。他轻轻地笑了笑。

但风色却没有发现，所以他瞪着眼睛凑过来，小声地问：“殿下，那你那会儿就发现自己欢喜二小姐了？那后来听说赐婚旨意的时候，你好似并没有十分开心啊？我还记得孙子劝您的那句话呢……”

秦抬起头，平静地看着风色，温和地说：“风色，你去问问沈净之，午饭吃什么？”

风色呆了一呆，哦了一声，转身去了。

俞樵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王妃那里，总得有个人去让她老人家出出气，风色不去，可就轮到自己了……

俞樵的脚步又悄悄地往后退了半步。

“只是，我们小姐对这件事，尚未释怀。既然三爷对内里的根由心知肚明，那在下就不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