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一个字都不说,只管拱手弯下腰去。
他们的规矩是,如果此刻多嘴说了一个字,只怕下半辈子的太阳就不用再见了。
周謇轻叹了一声,转身闲闲地往院子里踱过去。
“你从速去吧。那人不是个好糊弄的。”召南淡淡地让那干瘦老人离开,又告诉宋络:“叫两个人来。”
宋络心领神会,带着那干瘦老人从后头的小门离开,顺便通知了两个清客过来。
召南弯唇看看那二人,吩咐:“你们两个去一趟通州。曲伯爷已经到了那里,你们去他耳边吹吹风,说说咱们小郡王和小郡主的好处,然后就去江南逛个一年半载。”
那两个清客惊喜交加,忙忙地去了。
周謇这才进来,恭谨行过礼,坐到条案之后,抬头看向召南:“祖母,妹妹不想嫁给曲伯爷之子。”
“她想嫁给秦煐。我知道。不行。”召南一口否决。
“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祖母,妹妹一向娇养。反而这一辈子的事情却不能合心意……祖母,您能不能再考虑考虑?”周謇想到周荧最近几天迅速憔悴下去的脸,十分不忍。
“别说你们,就连我,都没有见过曲好歌那个儿子。但是他和他妻子都是神仙一样的人品风度,他教出来的儿子怎么会错?你去跟你妹妹说,我好歹是你们两个的亲祖母,也只有你们两个亲人了。我怎么可能会害你们?尤其是还是一个女孩子的终身?你们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这话已经算是召南大长公主近三年来说得最长的一句话了。
周謇默然下去。
“没别的事,你就退下吧。”召南看着他一脸的纠结,心里不由得闷将上来。
她百般筹谋,难道还是为了别人不成!?
“还有一件事。沈信言的妹夫,似是十分讨陛下的欢喜。刚才陛下传旨,让吏部把京城的空缺都呈上去。”
周謇毕竟是有正事才来的。
召南的脸色不好看起来:“陛下也太任性了!这天下除了沈家就没旁的才能之士可用了么?!”
午时。
建明帝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绿春走神了,抱着塵尾站在旁边发愣。
“喂,绿公公?”
建明帝好笑地看着他。
这个老家伙可是少有把注意力从自己的身上转移开去。
“啊,老奴该死!”绿春醒过神来,连忙躬身请罪。
“想什么呢?”
“好几日没见着沈侍郎了,觉得,缺了点儿什么似的。”绿春咕哝了一句,又忙解释:“其实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他才回京几年?前两年又一直在外头奔波。这回京踏实下来没几天呢,年初请假回乡。这不才回来么?您说老奴这是为什么啊?”
看着绿春苦恼困惑的样子,建明帝好笑起来:“其实也简单。往日里不见他,咱们知道他在干什么,在忙什么。可这几天,就只知道他病倒了,昏睡在床。问一次,睡着,再问一次,还睡着。所以,你有点儿不习惯了。”
绿春笑了起来:“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不过好在沈侍郎已经醒了,不然哪,老奴看陛下就该让梅署令亲自跑一趟了。”
“哦,那个施弥是不是进京了?”建明帝忽然想起了沈信言的另一个妹夫。
绿春撇了撇嘴:“是。不过那家伙自己就是个父母早亡的狂生,他那媳妇又是沈信诲的亲胞妹,想来那一家子,不会有什么好人。”
建明帝呵呵地笑起来:“好你个绿春,身为内侍,竟敢臧否起朕的地方主官来了!人家再怎么样,也是个县令,考绩上评语能瞎写,这捐税人口的数字可做不了假。”
说着,伸手敲了敲绿春的帽子:“那是个好官!”
下了御阶,走动了几步,扬臂转腰,活动了活动,建明帝道:“沈家这一辈儿里,倒还真都在朕的朝中任职,竟一个废掉的都没有。那个沈信诲虽然倒三不着两,但办案子还算把好手。”
绿春眼角一抽,没吭声。
左藏案摆明了是个坑,谁跳谁死。沈信诲要真是个办案的高手,肯定会使出百般的花样来绕着走。可他竟然巴巴地跳了进去,可是蠢到家了!
建明帝回头:“你传旨中书,让施弥三天后陛见。今科殿试的题目有趣,让他也给朕做一篇文章来看看。三天,够他做了吧?”
殿试是您亲自出题,自然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