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皇室的私库,如果当着全天下的面儿,竟然连内库都被人挪用了,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建明帝,就是个糊涂虫!大家小家都当不好!
绿春咚咚地磕了两个响头,却膝行往前,低声道:“内库老奴自会亲自去查。但左藏那边,陛下,单靠三司,实在不是什么妥当事!”
建明帝冷笑一声:“自然!今夜戌时,宣竺致远、宋望之、蒲备觐见。朕要听听他们三个,怎么互相推诿!”
一语未了,外头内侍高声道:“皇后娘娘求见。”
建明帝眼中厉色一闪,咬牙道:“不见!”
绿春忙冲他摇了摇头:“陛下!”
“让她进来。”建明帝深吸一口气,扬声道。
绿春看他的眼色,点了点头,躬身低头疾步退了出去,正好与皇后擦身而过,微微施礼,退了下去。
邵皇后哟了一声,和煦笑着走了进来,对建明帝道:“刚才带着太子妃去给母后问安,出来听见说陛下有些不高兴,所以臣妾过来看看。”
建明帝长叹了一声,挥手令众内侍都出去,却伸手招了邵皇后上前,拉着她的手把她抱在了怀里。
邵皇后与建明帝夫妻二十余年,先前倒也蜜里调油过。但毕竟如今年届四十,容光老去。与丈夫的恩爱也不过是流于形式而已。
自从年轻的妃妾们在宫中越来越多,邵皇后索性在情爱一事上不再苛求了。
似这等在寝殿之外的亲昵之举,她已经有十来年没有遇到过。此时不免受宠若惊,下意识地先看了看房门。
“梓潼,朕觉得好累。”建明帝把她拽在自己怀里,令她坐在自己腿上,将脸埋进了她的酥胸深处。
邵皇后听着丈夫疲惫的声音,心里陡然间一软,柔情满胸,轻声道:“陛下,治国哪有容易的?臣妾陪着您。”说着,松松地反手也搂住了建明帝的脖子。
“嗯。”建明帝长久地靠着妻子,在心里千绕百转,思索着事情可能的前因后果。
待他想明白了,此事绝不可能是妻子和儿子所为之后,倒动了三分真心。
抬起脸来,看着邵皇后,温声道:“没事儿。朕有你和孩儿们,朕不担心。你先去吧,朕处理一下,晚间去清宁殿,再跟你细说。”
邵皇后满心欢喜,笑意缠绵:“是。”
“宋相沉思了一会儿,便道让我不要管。他老人家说,陛下让我远离,是好意,我应该领情。”
沈信言面无表情。
“没别的了?”沈濯大奇。
“我试图跟宋相商议应对之策。宋相让我不要管,最近也不要再跟任何人提及此事。”沈信言越发僵硬。
所以宋相其实什么都想到了,却不让沈信言参与进去。
沈濯与隗粲予都紧紧地皱了眉头,细细地思索起来。
“爹爹……”沈濯有些不忍开口。
“赐衣案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心里大约有个影子,但并未深究过。”到了这步田地,沈信言自是把心中所有的计较都倒了出来,不再做一丝隐瞒。
“那件事,必是冲着太子去的。
“翁志亨在户部若许年,他与太子一向关系密切。殿中省的人,因太子和皇后娘娘,也与他更加亲昵。刑部大理寺查赐衣案,查到了一个所谓的翁府管事身上,说他是假传翁志亨的口令,对方信真。这就算是把翁志亨摘了出来。
“可是这样的话,谁会信?所以,那件事,不过是在陛下心里楔了一根钉子进去!
“今次之事,不是旁人,正是为父提起的话头,陛下才去查了库。若是最后因前事也落在了东宫,那可就会变成为父和翼王父子联手,意欲扳倒太子了!”
沈信言少见得愤怒了起来。
“这必是有一个非常了解我的人,在利用我,去挑起陛下父子之前的猜忌和怨怼!
“东宫刚刚建储!我刚刚接手户部!陛下刚刚打算厘清财政!就有人下了这么狠的手!
“若是果然让这样居心叵测的人得手,我有何面目再见陛下!”
又有何面目再站在朝堂,自诩将入阁拜相作为仕途目标!?
沈濯迟疑了一会儿,看向了隗粲予。
她的本意自然是不让父亲去沾染这些是非纠缠。
但父亲也有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