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沈承,沈濯更加愧疚,紧紧地抓着沈信言的衣襟,哭得更加凄惨:“都怪我,都怪我……我若是没有跟簪姐姐争持,若是我肯忍下……小鲍姨娘就不会去害承儿……”
沈信言叹着气摇头,捧了她的小脸儿:“然后被沈簪一次一次、永远踩在脚下?那你还是我沈信言的女儿么?微微,这件事错不在你。顶多顶多,你只是,把人想得太良善了……”
沈濯哭得死去活来:“可是承儿没了!”
沈信言昨夜跟妻子抱头痛哭许久,今晨再看到女儿这样,心里的酸涩不由得又涌了上来。
可再哭下去,小小的女儿怕是真要伤了心脉了。
沈信言转开话题:“微微,你还没有告诉爹爹,你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
沈濯慢慢地止住哭声,仔细回想,抽抽搭搭的,低声告诉沈信言:“我梦到,大约两年后,我被赐了翼王妃,可弟弟夭折了,娘也病逝,爹爹还拿了一把刀子,不知道要去杀谁……后来,我疯了……”
沈信言双臂一紧,不过两息,厉色低声问道:“你这话还告诉过谁?”
沈濯吓得缩成一团:“没,从没跟任何人说过……”
沈信言松了口气。
沈濯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爹爹,我梦到这些,是不是怪物……我听见人家说,妖人怪物都是要烧死的……”
沈信言温声哄她:“你不告诉旁人,旁人便不知道。这件事,只有你和爹爹两个人知道,好不好?这样,就不会有人说你是怪物了。”
沈濯微合双眼,长出一口气,用力地一点头:“嗯。”
这一关,过了……
沈信言,相信她了。
也不抵触她。
沈信言,真的是她的爹爹了……
自己,真的有爹有娘,有家了……
沈信言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你说翼王,翼王是谁?”
沈濯忙告诉他:“是三皇子!”
沈信言探究地看着她:“你娘说,你没见着三皇子啊?”
呃,对,还有这个bug!
沈濯眨眨眼:“可是我听过三皇子的声音啊。梦里那个讨厌的声音,就是他的!”
沈信言捻须,眯眼。
讨厌?!
看来,微微的婚事要小心了。
宋师还真的露了一丝意图出来,说皇帝询问过自己的儿女……
沈濯翻来覆去很久很就才睡着。
她在心里来来回回地推演。
这件事扣在谁身上,这件事借谁的威风,这件事又要赖给谁……
等把一切都搜肠刮肚地想明白,长出一口气,榻上值夜的玲珑朦朦胧胧地提醒她:“小姐,睡吧……孟夫人今日特地使人来说,小姐已经两天不上学了,明儿一定要去了……再逃学就要打你手板……”
沈濯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煮石居的长勤天天在外头闲逛,她要是不知道今日花锦院里发生了什么,沈濯把大厨房的石磨吃下去!
就这么着,竟然都不给自己放一天假么?
还威胁自己……
玲珑嘟囔:“小姐,闭眼,睡觉……”
沈濯终于也睡去了。
翌日一大早,她还坐在帐子里犯着迷糊,茉莉就一脸惊慌地跑进来:“小姐,快起身!大老爷来了,在您书房看您练字的功课呢!”
沈濯顿时一个激灵,噌地就跳了起来,简直气急败坏:“快快快!青盐,洗脸水,今儿就单螺髻就好!”
等她梳洗完毕,规规矩矩地小碎步着走进书房,只见沈信言已经站在案前自己研墨写字了。
“爹爹早。”沈濯做了一个标准的万福。
可沈信言嗯了一声,头也没抬,然后命人:“尔等退下,我与二小姐说话,闲杂人等远开。”
刚听见了消息赶来的秋嬷嬷在门口听见了,忙让六奴等人出去,又道:“给老大爷和二小姐煮一些热饮子来。大老爷喜欢吃酥酪的。”
沈信言这才抬头看了秋嬷嬷一眼,弯了弯嘴角,点点头,当做打了招呼,道:“秋嬷嬷也去歇着吧。”
秋嬷嬷愣了一愣,垂下头去,慢慢答了是字,佝偻了腰身,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了父女二人。
沈濯回头看了看秋嬷嬷,抿抿嘴,低声道:“嬷嬷年纪大了……”
沈信言看着她的样子,嘴角弯了一弯。
女儿这半年的变化,昨夜在妻子口中他得知了大半。孰料今晨竟又从芳菲嘴里听了更重要的另外一小半。
只是——
多智未免近妖,这孩子,怕是那一次的失魂症,真的动了她的根本了。
沈信言心底有一丝疑忌。
沈濯再回过头来,沈信言的表情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爹爹,想跟女儿说什么?”
沈濯的表现十分中规中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