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没事，就是有点疼。”

孙慧妈妈皱着眉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伤。

擦破了一大块皮。

伤口那里有灰渍，土什么的。

陈墨言正想说这样子的伤口得去医院或是诊所清洗一下。

孙慧妈妈突然开始挣扎了起来，“回家，我得回家，女儿会不高兴，会……”她一边说一边挣着坐地上要坐起来，陈墨言只好扶她站起来，但却拦住了她要走的路，“阿姨，您这个样子不能回家，伤口会感染的。这样，我先带您去找个诊所清洗下伤口，然后再送您回家，好不好？”

谁知道孙慧妈妈并没有听进去别的。

只是把回家两个字儿入了脑。

她双眼盯着陈墨言，“家，回家……”瞧着她那意思，应该是恨不得马上就回的样子。

要是换做别人。

陈墨言说不定要么就直接带着人去诊所处理下伤口，要么就直接抛开不管。

反正，是你自己不跟着我去诊所的。

再说了，这伤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呀。

可看着站在眼前的这个女人，不知道为何，陈墨言心里头总有那么一两丝的不舍。

很怪异的感觉。

怪到，她甚至连自己都不曾发觉这种情绪。

但是事实上，她却是的确没有抬脚走人。

而且，还用了一种很是委婉的法子和孙慧妈妈说话，“阿姨，您这个样子回去，您女儿肯定会担心您的呀，你看看你都流了那么多的血，万一你要是生病了，谁帮你照顾女儿呀，所以，咱们先去把伤口处理好，然后我再送你回家，这样你女儿也不会担心你，更不会生气是不是？”

“这样啊，女儿不生气？”

“不气，阿姨，现在可以走了吗？”

“好啊。”

陈墨言看着这个样子的孙慧妈妈，更加不忍心把人丢下走开了。

只能带着人去了附近的小诊所。

用碘酒消毒的时侯，孙慧妈妈哭的像个孩子似的。

眼泪鼻涕一大把。

这也罢了，问题是，她抱着陈墨言不松手。

最后是泪也好，鼻涕也好。

都抹到陈墨言的上衣。

可这是个病人！

她看着哭的双眼通红直喊疼的孙慧妈妈，最后，深吸了口气。

她，忍！

好不容易把伤口处理好，陈墨言在那个小护士一脸同情的眼神下给了钱，扶着一脸是泪的孙慧妈妈走到了大街上，看着这街上人来人往的，陈墨言想了想，得，还是得好事做到底啊，不然的话，她抬眼看向眼巴巴眼在她身边的孙慧妈妈，苦笑了下，就这个样子让她自己走回家？

怕是明天警察局里要多一个失踪人口受害人啥的了。

“走啊，回家啊，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孙慧妈妈看着陈墨言的眼神很是古怪，但她的语气和表情却是疑惑的，“丫丫，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妈不是说了让你在家里头等着的嘛，妈很快就会回去的，你别生气，哦，丫丫肯定是来找妈妈的，呵呵，我就知道丫丫最孝顺了，走，妈带你回家啊……”她另一只好手一把捞了陈墨言的手，拽着她往前就走。

只是走了没两步。

她就站在地下不动了。

还时不时的自己嘟囔两句，细细一听，陈墨言有些好笑，但更多的却是心酸。

——咦，怎么家找不到了啊。

——不对不对，不是这里，这里不是家，丫丫不怕呀，妈妈保护你……

——可是家怎么不见了啊？

看着这个样子的孙慧妈妈。

听着她那些呢喃不停的话。

哪怕陈墨言这个外人，也不禁忍不住的心头一酸。

孙慧，真的有个好妈妈！

好说歹说的从孙慧妈妈手里翻出一张小纸条。

上面的确是写着一个地址。

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孙慧家，但陈墨言也只能试试。

她一边走一边打听。

最后还转了两回的公交车。

又走了约有十分钟的路才到了孙慧妈妈拿着的纸条上的地址。

是一个有些老旧的小区。

住的多是一些帝都本地的人。

小区里头有老太太在打趣，说笑带娃，有老爷子在下棋说笑，耍宝。

看到跟在陈墨言身后的孙慧妈妈，都露出一抹的了然。

“老孙家的，你是不是又把家给忘了？”

“哎，这老孙媳妇呀，也真是可怜。”

“她可怜个什么，你们是不知道，她……”

不过最后说话的这个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双眼警惕的看了眼陈墨言，把话咽了下去。

陈墨言却是根本没当回事儿。

知道孙妈妈是这里的人，她便放心了，扭头问孙慧妈妈，“阿姨您想起来了吗，这里是您的家吧？您住在哪一个楼？”等看到孙慧妈妈是一问三不知时，陈墨言有些头大，倒是旁边的一个老太太，很是热心肠的笑道，“你也别问她了，这老孙家的呀，这病一下来是六亲不认，只让她女儿一个的。”

“啊，那奶奶，她是什么病呀？”

“这个倒是不知道了，不过你这丫头是好心送她回来的吧，你等着，我给你去她家瞅瞅去啊。”

知道陈墨言是好心把人送回来。

又担心孙慧妈妈出事。

再说她们这些老街坊也是心疼老孙：

好不容易得个媳妇吧，还是个疯的。

街坊邻里的，能跑个腿的就跑两步呗。

只是她才一转身，陈墨言的手突然被孙慧妈妈给拽住，声音严厉，“你这丫头又去哪了，怎么就不听话啊，我说让你好好学习考清华，你怎么就不听？啊，是不是又去玩了？走，现在和我回家，今天晚上抄不完十篇大字不准睡觉。”她也不管陈墨言说什么，拽着她的手嗖嗖的往前走。

童装店那边。

小蔡一脸的自责，看到陈墨言出现，眼泪都掉出来了，“小老板，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把事情办好……”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侯。”

陈墨言扫了她一眼，“你跟我过来。”

几个人看小蔡跟在陈墨言的身后走进休息室。

几个店员都忍不住面面相觑：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呀。

小蔡姐应该会被辞退了吧？

哎，给人家打工的，可不就是这样的？

几个人互相摇摇头，彼此散开，各自忙活起自己的事情来。

休息室。

陈墨言示意小蔡把门关起来。

身子才一转过来，小蔡直接就哭了出来，“小老板，这件事儿真的是我的错，是我没办好……”想着要是赔的话，小一万块钱的衣裳呀，把她给卖了都不值这个钱！可是小蔡却并没有多想，这件事情没做好，责任就是她的呀，小老板相信她，把店里头的事情让她打理，她弄出了乱子。

咬着牙也得认！

陈墨言看她两眼，“坐下来，我不是说让你和对方订合同吗，合同呢，拿过来我看看。”

“没，没来得及……”

小蔡自己说着话，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是把头整个垂到桌子底下去。

最早的时侯，老板是提醒过她的。

说不管做什么，白纸黑字，先礼后宾嘛，所以合同是一定要弄的。

当时她有些不以为意。

不过小老板交待了，她自然也就照着办。

这么些回了一直没出事儿。

合同的也是同一个人。

没想到就这批加急的活儿出了差子……

“对方说老板不在，让我缓几天，咱们这里又等不急，我就想着，想着……”

陈墨言看着她结结巴巴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行了，这事儿，怕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啊，那是啥？”

不就是一个别人看到了她们的货，然后直接用比她们高一倍多的价格拉走了吗？

小蔡一脸疑惑的看向陈墨言。

眨巴眨巴眼，“小老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对方估计一开始就看上了咱们这一批货，打起了主意，所以，才故意诓你，说什么作主的人不在家，签不了合同什么的……”陈墨言想到这里也是在眼底闪过一抹的怒气，同时，也让她几乎在瞬间就想到了多年前和冯家的那一笔合作！

确切的说。

自己的第一桶金是来自于冯家。

她能一路顺畅的考进帝都，上大学。

应该说和冯老爷子，和冯家有很大的关系。

本来，就凭着这一点，自己应该是很感激冯家才是的。

可是！

想到最后几次合作时冯家人的嘴脸。

以及最后解约时私扣的她的钱。

陈墨言心里头就一阵阵的恼火，但是，她那会儿是没能力和冯家撕扯什么的。

甚至，她连去冯家所在地去谈判或是质问一声的能力都不具备。

那件事情，她只能忍下来。

可是现在呢。

难道，她还要再忍吗？

深吸了口气，陈墨言的眼中闪过一抹的厉色。

她看了看小蔡，虽然心里头知道这事儿的确是她的疏忽，但一来这会儿追究她没什么作用，二来，这丫头估计也正内疚自责着呢，与其把她给辞退什么的，不如宽下她的心，让她留下来好好的做事：

经过这么一波的事儿。

她肯定会吃一吃长一了吧？

这样想着的时侯，她便也不想让小蔡心里头担惊受怕的，索性就直接道，“这事儿我先想想，至于你，这件事情的确是你的疏忽，所以，我过后会扣你今年的奖金，还有，罚一个月的工资，你要是同意的话就先出去吧，我有什么事情会叫你的。”

等陈墨言的话说完之后。

小蔡竟然就站在那里怔着，半天没出声。

这让陈墨言忍不住挑了下眉，“怎么，你觉得我严重了？”

要她真是这样想的话。

那么，这个人她留不留的也不用再多想了。

谁知道下一刻小蔡却是一下子又哭又笑了起来，“不是不是，我以为，我以为小老板会把我给开除，呜呜，我没想到小老板您就罚了我一个月的钱……”她跟着陈墨言也不短时间了，又是着手打理两边店的事情，对于这些收益她是多少有些数的，按着她之前的盘算，那一批货弄回来，最起码得赚个一两万啊。

现在就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

这些钱全都泡汤了。

可老板却只是扣了她一个月的工钱和年底的奖金。

她看着陈墨言抹着泪，“小老板，您，您真的不把我给辞退吗？”

“怎么，还是说你不想在我这里干了，找到更好的工作了？”

陈墨言看着她摇摇头，“多大了还哭成那样儿，不知道还以为我这个大学生怎么着欺负你了呢，行了，即然没有找到下家，还想着在我这里做，那就好好干，以后做事还得更加的仔细些，千万不能再出这样的纰漏了知道吗？要是再有下次，你可以直接自己走人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绝对不会辜负小老板期望的。”

等到小蔡抹着眼泪走出去之后。

陈墨言皱了下眉，想了几个主意，最后都被她自己给否了。

不过下一刻，她也懒得再想什么，直接起身走了出去，“小蔡，你过来，帮我去打听点事儿……”她低声把小蔡给打发了，又招了一个眼力劲儿很是灵活的小丫头，“这两天给你放假，逛街去。”

“啊，小老板您是不想要我了吗，我真的没做错事呀。”

小丫头也才二十不到。

对着陈墨言垮下了一张脸，摆出满满的委屈和可怜兮兮样儿。

本来是小蔡姐那里出了麻烦呀。

怎么小老板放过了小蔡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