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游微微惊讶道:“怎么说?”
溪尘说道:“说到修道,说到斗法,除去一个慕容萱不算什么难事,可说起权术,这些终日修道的大小真人们,加起来也不是一个小女子的对手,被慕容萱玩弄于股掌之上。若不是有徐宗主横空出世,打乱了慕容萱的诸多谋划安排,这才让我们这些老朽有了反击之机,否则还不知要等到的什么时候才能胜过慕容萱一次。”
徐北游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请老前辈继续说下去。”
溪尘继续说道:“徐宗主仔细想想,支持魏王谋反,支持草原南下,甚至是大逆不道地将天下四分,哪一桩哪一件都不是道门该做的事情,可道门偏偏做了,这便是与天下无敌,是在玩火,迟早要玩火自焚。到了那个时候,不但道门的千年大计毁于一旦,就是我们这些道门中人,也一个个地脱不了干系,要被拖着一起万劫不复。”
说到这儿,溪尘的眼圈竟是有些红了,神色也有些伤感,叹了口气,“这几十年来,我眼看着道门走上了盛极而衰的老路,道门的家业是大,可也经不起如此糟蹋挥霍。这是当年八位师兄弟一起打下的基业,可大师兄紫尘、二师兄青尘、三师兄无尘、七师弟天尘已经不在人世,五师弟微尘和六师妹玉尘又素来不问道门之事,就算是这次出山,也是因为他们那个儿子罢了,至于八师弟清尘,他是秋叶的心腹之人,更与老道不是同路人。”
说到这里,溪尘颤颤巍巍地伸出孤零零的一根手指,自嘲道:“数来数去,就只剩下老道一人了。”
徐北游理了理思绪,终于是开口道:“所以老前辈说内里腐朽不堪,只能从外找援手,帮着老前辈剜去内里的烂肉。”
溪尘起身,对着徐北游作揖一礼,沉声道:“还望徐宗主助老道一臂之力。”
溪尘缓缓道:“徐宗主,事情走到今日这般地步,从根上就错了。”
“根上?”徐北游把“根上”二字咬得略重,接着又望向溪尘,“老前辈所说的这个‘根上’,可是要从十年逐鹿开始算起?”
溪尘道:“还要更早,从十年逐鹿往前再算二十年,正是你家师祖上官仙尘第一次渡海登岸的时候。那一年发生了许多事情,你家师祖大杀一通也好,无尘师兄受创坠境也罢,都不是影响大局的事情,真正影响大局之事,是你家师祖与我家掌教师兄有过一次秘密会晤,这次会晤,结成了剑道两家的一次联手,两家一起联手灭去了北方两大宗门摩轮寺和玄教的魁首人物,使得摩轮寺和玄教在接下来几十年中因为内斗而四分五裂,无力染指中原大势。”
“这些我的确有所耳闻。”徐北游若有所思道:“不过我毕竟是后来之人,对于其中内幕,自然不如老前辈这位当年的亲历之人。”
溪尘接着说道:“此事之后,世人皆知上官仙尘返回剑冢岛画地为牢,却少有人知,掌教师兄也去了魏国,他去了魏国叶氏的祖宅,见了当时的叶氏家主叶重,然后将叶家的小公子叶秋收入门下。”
“其实,在当初青尘师兄对此颇有微词的时候我就看出些许端倪。但转念一想,这是掌教师兄亲自定下的事情,总不成掌教师兄还能错了,因此便打消了疑虑,实心实意地遵从掌教师兄的意思,将这个小家伙尊为我们道门的下任掌教人选。可等到二十年后逐鹿天下的时候,青尘师兄为了掌教尊位而叛出道门,我才发现,掌教师兄未必是全知全能,他也是人,是人,就有犯错的时候。”
徐北游问道:“老掌教错在何处?”
溪尘垂下眼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又抬起头道:“徐宗主知道,秋叶原名叶秋,乃是出身于魏国豪阀叶氏的世家子弟。自古以来,世家门阀与各大宗门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纠葛,宗门与世家联手,世家子弟拜入宗门,双方互相借力,互相扶持,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可是最忌讳让世家子弟坐到宗门之主的位置上。”
徐北游想了想,问道:“是怕徇私之故?”
“这只是其一。”溪尘伸出两根手指,依次区起,说道:“老道还是给徐宗主举两个例子,剑宗宗主上官仙尘和玄教教主完颜北月。当年上官仙尘出身于魏国豪阀上官氏,成为剑宗宗主之后,使得上官氏成为剑宗附庸,对于宗门而言,姑且还能算是好事。可再看完颜北月,却是使玄教成为后建附庸,对于宗门而言,便是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