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方丈,原为道门固有的称谓,在道门中,讲究人心方寸,天心方丈,方丈本是道门十方丛林之主的称谓,后来因剑道之争致使道门两分,上清一派的剑宗自称宗主,玉清一派的道门自称掌教大真人,再加上佛门西来,借用了方丈的称呼,久而久之,世人只知佛门方丈,却不知道门方丈之说。
至于佛门为何借用方丈之称,佛门又有说法,据说佛门的第一代方丈所居石室,四方各有一丈,丈室之名,始基于此,代代相传,故而后世历代的佛门佛头首领都以方丈为名,其所居之处也仍是四方各有一丈。
四方各有一丈,委实不算大了,最起码无法跟甘泉宫和紫霄宫相比。
这等地方,苦修意味更重,夫妻两人不急于去“见识”一番,但是佛门祖庭的雪中之景,却是难得一见,若不趁此时机看上一看,再见就不知是何时了。
大雪纷纷。
夫妻携手。
一时无人开口,无人作声。
两人无言,只是牵手并肩而走。
雪落,齐眉。
萧知南自然知晓他的意思,笑着说道:“若他不想与我们谈,又何必费如此大的力气,毕竟是堂堂佛门方丈,统御世间万千僧侣,几乎就是人间之佛,朝廷的皇帝也好,道门的掌教也罢,都不足以让他去刻意迎合。”
徐北游打趣道:“朝廷的皇帝不行,可朝廷的长公主殿下就不一样了,未必不行。”
萧知南明知他在故意打趣自己,也不恼怒,只是抿嘴一笑。
然后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极为有意思之事,忍不住笑出声来。
都说穷养儿富养女,她与萧白不同,萧白少年时还要跟随大都督魏禁去南疆累积军功,一步一步地从郡王到亲王,她从出生落地开始,便是被封为公主,身份地位尊荣至极,谁也不敢违拗于她半分,待到年纪渐长,她知晓了权势的厉害,更是颐气指使,要如何便如何,再无人敢于忤逆她,再加上她素来端庄守礼,自矜自重,哪怕是端木玉这等家世极高的贵公子,与她交谈时也要带着三分小心和恭敬,至于像这般说笑,更是想也不要想。此时她和徐北游互相打趣调笑,当真是人生少有之乐事。
片刻后,萧知南将目光视线转向那尊还在熊熊燃烧的白云铜炉子,“咱们这次来佛门祖庭,不知是对是错,佛门所谋甚大,虽说比不上道门那般丧心病狂,但也不是能轻易应允之事,我就担心前有狼后有虎,一个不慎之下,便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徐北游轻声安慰她道:“自太祖皇帝立国大齐以来,道门兴盛了多少年?在这将近一甲子的时间里,道门可谓是目无余子,素无对手,这才生出了如此大逆心思,竟是妄想起改朝换代之事,可佛门又岂能与道门相比,在这甲子之间,佛门一向都是第二人的角色,他们现在想的不是什么改朝换代,而是将道门取而代之,所以他们才会想要借朝廷的力,至于佛门是否会成为第二个道门,那也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了,有道门的前车之鉴,绝不至于到今日这般地步。”
萧知南轻声叹道:“道理我都明白,只是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徐北游伸手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这段日子着实有些忧思过重了。”
萧知南摇头道:“思虑确实不少,不过万幸有你,还谈不上一个‘忧’字。”
徐北游笑道:“那可真是善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