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游点头道:“看来是因为先前的龙王之事了,秋月觉得自己理亏在先,所以才会如此大方,又是屈尊降贵亲自前来,又是大开藏经阁的方便之门,还对被我囚禁在帝都的龙王只字不提,可谓是给足了诚意。”
萧知南展演一笑,“既然人家如此有诚意,那你赏不赏脸?”
徐北游朗声笑道:“自然不能辜负了前辈高人的好意,要去大名鼎鼎的佛门藏经阁走上一遭的。”
两人正说话间,一阵朔风从山门处直卷而来,吹得两人身后的古树摇摇晃晃,吹得寺内的旗幡帐幔飘摇不定。
徐北游抬头望去,只见天上此时已经铅云密布,眼看着竟是个晚来天欲雪的光景。
萧知南站在他的身边,惊讶地啊了一声,“这是……要下雪了?”
徐北游点头道:“天象无常,今年格外透着一股子邪性,草原上六月飞雪也就罢了,毕竟那里连续几年都在闹白灾,可这关外东北也是如此,中秋节还没过,却已经下起了大雪,真是看不透老天爷到底在想什么。”
萧知南笑着打趣道:“你要是知道老天爷想什么,那你不就是参透天机玄妙之人了?怕不是要立地飞升,证道长生,去往天上做仙人了。”
就在这时,一片片细碎的雪花飘落下来,落在两人的身上、树上、地上、殿宇的瓦檐上,又迅速融化。
萧知南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单薄衣裙,感叹道:“我应该带件裘子过来的。”
徐北游与萧知南互相对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遮掩不住的惊讶。
两人如何也没有想到,堂堂佛门方丈,足以与道门掌教相提并论的当世绝顶人物,本该端坐在七宝莲台上的佛门方丈,竟然在这个时间,以这种身份,出现在他们夫妻二人的眼前。
似是看出徐北游和萧知南的震惊,完全就是一副青年人相貌的秋月微笑道:“既然徐宗主和公主殿下能以寻常散修的姿态来到我佛门祖庭,赶赴七月十五的盂兰盆节法会,那贫僧又为何不能以知客僧人的身份来见两位施主?佛祖可从没说过方丈主持就不能做知客僧人的话语。”
萧知南开口道:“禅师此言差矣,我夫妻二人并非刻意欺瞒身份,只是想要沿途看一看山水风景,若是亮明身份,难免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可禅师却不一样,此地乃是佛门净地,禅师又是此地主人,更是我们两人的前辈,此番隐匿身份,却是有不够光明正大之嫌。”
秋月笑道:“公主殿下此言中肯,可如果贫僧不如此行事,而是在盂兰盆节法会上再见两位施主,那就只能看两位施主的礼数如何,却是见不到两位施主的真性情了。”
徐北游道:“不过三言两语,禅师就能看到我夫妻二人的真性情如何?”
秋月微微一笑,说道:“若说贫僧将两位施主的为人性情看了个通透,那自是狂言妄语,不过管中窥豹,却也可见一斑。”
然后他又望向萧知南道:“贫僧久不入世,对于人间之事知之不多,近来听闻些许关于公主殿下的流言蜚语,颇有偏颇贬损之意,贫僧今日亲眼所见,委实有些替公主殿下感到不平。”
萧知南微笑摇头道:“禅师过奖了,知南愧不敢当。”
秋月笑而不语。
先前他与这位摄政长公主殿下打机锋,一开始萧知南以金刚经中语句诘问他为何谎言托赖,他回答说自己实有苦衷,萧知南继续以般若波罗蜜心经中的语句问他有什么苦衷,他的回答是,佛门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参与到天下大势之中,若是贸然参与进去,佛门弟子怕是会有杀身之祸。
至于最后的一句话,是萧知南说了一副偈子,颇有些讥讽之意,而秋月也是以偈语反驳,正所谓心中有佛,处处皆佛,若是心中无佛,如何去庙中拜佛也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