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隶默然无言。
不是不能继续辩解,而是毫无意义。
这不是文武百官上朝的未央宫,就算他有昔年纵横春秋的苏张二人之口舌,又能如何?还能挡住徐北游一剑杀了他?
在庙堂上最大的道理,不是什么律法,而是成王败寇。所谓指鹿为马,便是如此。
徐北游缓缓说道:“平心而论,如果你能做一个中兴之主,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这个皇帝让给你来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你也姓萧,这天下还是萧氏的天下。”
萧隶没有说话,甚至表情都没有丁点变化,他在等“可是”二字。
张竹大气也不敢喘,眼观鼻鼻观心,只希望徐北游能忘了自己。
“可是。”果不其然,徐北游继续说道:“你与道门中人勾结,这便是天大的罪过。就算抛开我剑宗的立场,仅仅以大齐帝婿的身份来看待今日之事,道门要做什么?他们绝不是改朝换代那么简单,否则他们不用扶持萧瑾的同时又来扶植你,依我之见,道门恐怕是要再造春秋,要让这个天下变成一个四分五裂的天下。”
“如果是以前的徐北游,也许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天下兴亡,与我何干?可是这几年我走遍了大半个天下,见多了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愈发觉得太平二字,是何等之美,又是何等之重,所以我觉得比起英雄辈出的乱世,我更喜欢天下太平的盛世。”
“天下太平,这是陛下毕生追求的四个字,所以我一直很敬重陛下,为了这四个字,陛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人君,无愧于国,为无愧于天下,乃真丈夫也。何谓天下太平?只有大一统的天下方能太平,否则四方割据,那就只能是连年战乱不休,既有战乱,又何来太平?”
“道门为一家之长荣昌盛,行此大逆不道之事,顺天道而逆人道,必为世人所不容。”
萧隶双手握紧,身体微微颤抖,没有说话。
徐北游抬手朝萧隶一指,“你若想活。”
萧隶的头冠砰然破碎,原本被束好的长发披散下来。
他的脸色骤然苍白一片。
徐北游缓缓说道:“上朝,认罪,伏法。”
魏无忌很早就到了承天门,不过他却并未出手,而是冷眼旁观。
其实道理很简单,一手持佛一手持道的傅中天手段尽出都打不过,再加上他一个魏无忌也是白搭,与其上去自取其辱,倒不如静观其变。
傅中天的金身破碎之后,整个人如断线风筝倒飞出去。
重重落地后的傅中天脸色苍白,没有低头观察自己的伤势,仍旧死死盯住那名年轻剑仙,有几分恼羞成怒道:“射死他!”
话音落下,城头上的弩机机簧之声不绝于耳,各种弩箭如同瓢泼大雨一般泼洒下去。
与此同时,承天门中传来轰鸣马蹄之声,一队人马俱是披甲的重骑兵正沿着洁白御道轰然撞来。
先是箭雨,后是铁骑。
这已经是天策府虎营最后的家底。
徐北游无动于衷,身周三丈之内有剑气纵横。
所有弩箭,无论大小,无论先后,皆是近不得徐北游身周三尺,在三丈到三尺的距离之内,被数不清的剑气绞杀殆尽。
紧接着他又是伸手一抹,在重骑兵即将冲出城门孔洞的时候,以传国玺的玄黄之气在承天门的城门洞前构筑了一面金黄色的“墙壁”,冲在最前面的重骑轰然撞在上面当场死绝,后面的重骑勒马不及,一股脑地“堆积”在城门洞中,死伤无数,尸体几乎堵塞了整个城门洞。
藏在重骑中的十余名高手虽然有所察觉,在最后关头纷纷弃马,各自向那面玄黄气墙全力出手,但无一例外,都不能撼动玄黄色气墙分毫,反倒是他们自己被其上的反震之力震飞出去,撞在后面疾驰而来的重骑身上,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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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个一穷二白的地仙十七楼修士,面对如此阵仗可能还要手忙脚乱,甚至陷入险境,可惜徐北游与这四个字完全不沾边,如今的他一手有攻伐第一的仙剑诛仙,另一手有大齐的镇国之宝传国玺,不但不穷,甚至可以与执掌玲珑塔和都天印的道门掌教秋叶相媲美。
不过趁此时机,傅中天一退再退,已经化作长虹退入宫城之中。
徐北游看了城头上的魏无忌一眼,却没有对他出手,而是紧随着傅中天一掠而去。
……
原本飘荡在后海上的画舫已经靠岸,不断有消息传来,让登岸的萧隶脸色越来越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