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肩扛天下何其难

那年那蝉那把剑 默煜 2482 字 7个月前

陈陌灵诧异道:“阁老可是要去内阁?”

韩瑄摇头道:“老夫不去内阁,老夫要入宫觐见陛下。”

此时此刻,韩瑄作为大齐朝廷百官之首,看似是大权在握,呼风唤雨,可实则却是如履薄冰,胆战心惊。

内阁首辅,一个辅字,辅佐的是谁?自然是当今皇帝陛下。

若是一意逢迎皇帝,这个首辅自然好做。一门心思和稀泥,也不算难。甚至就是结党营私,都不算难,真正难的是扛起朝廷,乃至于天下这个重担。

天下苍生,何其重也?

自然要如履薄冰,胆战心惊。

就像一个持家的媳妇。

上要侍奉公婆,中间要照顾夫君,下有一群儿女要考虑。

谁是公婆?自然是皇帝陛下,都说伴君如伴虎,天威难测,一个不慎,便要引来祸患。

谁又是夫君?是那些心思复杂的同僚,无论是共事之人,还是下属,各有各有所求,各怀私心,交结成一张大网,任何人都逃不出去。

至于儿女,则是天下的黎民百姓。百姓,是最感恩之人,也是最忘恩负义之人,近则不恭,远则生怨。

身处其间,如何不难。

韩瑄换好官服之后,乘轿前往皇城。因为他是首辅,可自由出入宫禁,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甘泉宫前,然后被拦下了脚步。

司礼监首席秉笔张保站在甘泉宫的宫门前,对韩瑄恭敬先是恭敬一礼,然后说道:“阁老,陛下有旨意,要清修半月,任何人不得打扰。”

韩瑄越来越老了,尤其是在今年入秋之后,愈发显现老态,最近几次上朝已经不能久立,不得不坐在椅上,而且也退出了内阁的日常值夜。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韩瑄不是修士,虽然读书,但只是单纯读书而已,没有什么浩然之气,没有什么气机修为,所以老了就是老了。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

韩府,韩瑄躺在铺着松软毛皮的躺椅上,睡意朦胧。

屋内铺着整张地衣,虽然还是初秋时分,但已经升起炉火,使得整个屋内暖意融融,这都是徐北游一手安排的,毕竟剑宗豪富,府内从不用在用度上发愁,这也是韩瑄立身正的底气所在。

国事艰难,可皇帝陛下的反常表现,让千钧重担都压在了老人的身上,按照道理而言,老人已经不用去内阁值夜,只是西北的林绵一战,又让老人在半夜起身去了内阁,此时刚刚回府不久,用了一碗粥后将将歇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侍奉在旁边的大管事眉头微皱,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韩瑄已经出声问道:“是暗卫府的人吗?让他进来吧。”

大管事恭敬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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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暗卫府的陈陌灵疾步进来,脸上的神情异常凝重,甚至还带着一丝惶恐。

韩瑄半眯着眼睛,声音含糊道:“何事?”

陈陌灵双手递上两张薄薄的纸张,声音微颤道:“回禀阁老,这是东北辽王府的檄文。”

韩瑄猛地睁开双眼。

屋内一片寂静,过了许久,韩瑄缓缓吐出一个字,“念。”

陈陌灵的手指微微颤抖,仿佛这薄薄的两页纸有千斤之重,嘶哑开口道:“盖闻书曰:不见是图。又曰:视远惟明。夫智者恒虑患於未萌,明者能烛情於至隐。自古圣哲之君,功业著于当时,声明传于后世者,未有不由于斯也。今事机之明,非若不见,而乃不加察,请得以献其愚焉。”

“本朝太祖高皇帝,当郑末乱离,群雄角逐,披冒霜露,栉沐风雨,攻城野战,亲赴矢石,身被创痍,勤劳艰难,危苦甚矣。然后平定天下,立纲陈纪,建万世之基。封建诸王,巩固天下,如盘石之安,夙夜图治,兢兢业业,不敢怠遑。不幸太祖皇帝宾天,奸臣用事,跳梁左右,欲秉操纵之权,潜有动摇之志,包藏祸心,其机实深。刀构陷诸王,以撤藩屏,然后大行无忌,而予夺生杀,尽归其手,异日吞噬,有如反掌。且以诸王观之,事无毫发之由,先造无根之衅,扫灭之者,如剃草菅,曾何有然感动于心者!诸王甘受困辱,妻子流离,暴露道路,驱逐穷窘,衣食不给,行道顾之,犹恻然伤心,仁人焉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