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宗室勋贵俱是身着斩衰丧服,首辅韩瑄与大都督魏禁走在最前面,浩浩荡荡往未央宫行去。
虽然此时皇帝陛下的灵枢还未返回帝都,但这个帝国已经迎来了新主人。
做了很多年齐王却只做了小半年的太子殿下,在监国不足月余之后,名正言顺地穿上了那件十二章服,戴上了十二旒帝冠,高高坐在那张龙椅上。
整个帝都的官员权贵都来到未央宫中,又何止百官,长长的队列一直排到未央宫外的巨大广场上,除了驻守广场的侍卫之外,整个广场密密麻麻,尽是披白戴孝的官员。
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当满朝文武行跪拜大礼时,坐在龙椅上的新君若有所思。
……
魏国,魏王宫。
魏王喜静,就算召集官员将领,也只是单独召见,很少会像大朝会那帮一股脑地全部召进王宫,所以平日里的王宫会很是安静。只是今日的王宫却有些喧嚣,凡是有资格觐见魏王的官员都聚集在宫门前,呈现出一种很是诡异的喜庆氛围。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从中原那边传来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无比的消息,大齐承平皇帝驾崩了,对于志在天下的魏王殿下而言,自然是天大喜讯。平心而论,那位算起来还是魏王殿下侄子的皇帝陛下也是一位有为之君,这些年来着实做了不少大事,眼看着皇帝陛下终于把立于庙堂数十载的老首辅蓝玉逼退,要彻底放手施为,哪成想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哪怕是堂堂天子,也不能跟老天爷做对,就这么突然去了。
虽说太子萧白已经在帝都登基称帝,只待皇帝灵柩返回帝都之后,就要正式改元,可是新君毕竟不比老皇帝,仅仅是接掌朝局就要花费一番手脚功夫,必然无暇他顾。
对于魏国众人而言,自是天大的好机会。
待到天色大亮,魏王宫内开始熄灯,同时宫门大开,一众魏国文臣武将鱼贯走入王宫。
大殿之中,魏王萧瑾高坐王位,坐南面北,旁边两侧有两尊龟鹤铜炉伫立,烟雾袅袅,将他的面容遮掩。
此时此刻,萧瑾神游物外。
过了许久之后,他终于回神,然后嘴角微微翘起。
月明星稀,繁星几点,一轮明月满乾坤。
批完奏章后的萧白走出宫殿,在张保的陪侍下,漫无目的地走在重重宫廷中。
当经过飞霜殿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凝望良久,然后才缓缓收回视线,继续前行。
最后一直从内廷来到外廷,已是距离承天门不远,在这儿有内阁和天策府所在。
萧白先是看了眼仍旧亮着灯火的内阁,稍微犹豫一下之后,转身走向黑漆漆一片的天策府。
当守在天策府前的守卫们见到太子殿下之后,恭敬行礼,不敢有半分阻拦,任由太子殿下步入等闲人不可入内的天策府衙门。
不过萧白没有进入黑沉沉一片的天策府殿阁,而是站在院中的那座深井旁边,挥手示意张保等人退下。
待到院中只剩下萧白一人之后,魏无忌从他身后的黑暗中缓缓走出,朝着萧白恭敬行礼道:“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萧白嗯了一声,没有转身,轻声问道:“南边……的情形如何了?”
魏无忌简明扼要道:“君岛一战,掌教真人被陛下打成重伤,已经返回玄都,不过陛下的情形也不容乐观,怕是……”
萧白轻颤了一下,竭力平静问道:“怕是什么?”
魏无忌抬起头来,脸色在黑暗中显得影影绰绰,轻声道:“怕是很难回到帝都了。”
萧白猛然握拳,手背上青筋毕露,甚至指甲都要刺入手心。不过他仍旧没有转身,语气愈发平静,“父皇的伤……很重?”
原本躬着身子的魏无忌不知何时已经直起腰来,说道:“天道反噬,救无可救。也许在微臣与太子殿下讲这些话的时候,陛下就已经龙御归天。”
“大胆。”萧白终于转过身来,嗓音清冷,不过却听不出没什么怒意。
魏无忌言谈无忌,平静道:“此事之后,朝廷与道门算是彻底决裂,殿下还是应当思虑一下日后的路该怎么走,毕竟一个道门动摇不了我大齐的根本,可是再加上魏国和草原,那就不好说了。”
萧白面无表情道:“孤自然知道,若不是因为这些逆贼,父皇又怎么会涉险前往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