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儒生呵呵一笑,“我的意思就是如此,只是不知道魏王殿下是什么意思。”
心思深沉的黄晓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
老人手搭凉棚,朝着“东都”方向远远眺望,只是样子有些滑稽,像是戏文里的齐天大圣,一直刻意板着脸的孟随龙被他这个动作逗笑,问道:“老头,你要跟魏王讲什么道理?”
老儒生正了正神色,缓缓说道:“与其说是讲道理,倒不如说是老朽想要不自量力地劝一劝魏王,劝他不要妄动刀兵,劝他不要为了一己私欲而让这偌大天下生灵涂炭。”
孟随龙咧嘴一笑,笑却无声。
黄晓忽然按住孟随龙的肩膀,转头对老人微笑道:“老先生,我们师徒二人还有事,要先行一步,日后再会。”
老儒生摆了摆手,洒然道:“去吧,希望日后再度相逢时,咱们三人不要刀兵相向。”
黄晓默不作声,抓住孟随龙身形一闪而逝。
只剩下老儒生独自一人之后,他环顾四周,气态萧索。
然后他开始沿着驿路朝‘东都’缓缓而行。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在这一路上,他倒真见识了不少有趣的人。
先是那个年少却白头的年轻人,有锐气,却又将锐气含而不放,就像一把藏于鞘中的剑,不知有朝一日拔剑出鞘时,该是怎样的光彩。
然后是那个复姓慕容的女子,仍像几十年前那般风华绝代,不过却没了曾经的温纯,已经被万丈红尘浸染了本心,徒有一具躯壳。
再有就是刚刚分手的一对师徒了,师父还好,中规中矩,没什么好说的,倒是那个半大少年有点意思,不对,不是有点意思,是大有意思,这样一条翻江孽蛟,若是不中途夭折,日后不知会在世间翻起多少惊涛骇浪。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轮不到他这个黄土埋半截的老家伙来管,也不该他管。
他啊,做好眼前之事就够了。
徐北游再次陷入沉思。
上官秋水为了保命,一定会说很多真话,但同样是为了保命,她也会九真一假,在众多真话中插上那么一句假话,既让自己无从分辨,也会有属于她自己的图谋。
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真正重要的只有两点。
第一点,羊伯符就是公孙伯符。
第二点,慕容家有所图谋。
徐北游恍惚间感觉到,魏国也并非他想象中的铁板一块,如今同样是暗流涌动,波涛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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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秋水缓缓说道:“徐公子,我知道的东西都已经告知,你能否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徐北游忽然问道:“我杀了上官乱,难道你不想报仇?”
上官秋水眼波如秋波,其中泛点涟漪,透出一股冷然,她咬了咬嘴唇,缓缓说道:“徐公子应该明白的,都说天家无亲,我们这些世家也差不到哪里去,我离家多年,休说一个上官乱,就是他们几个全都死绝了又如何?”
徐北游啧啧出声,感慨人心竟可以凉薄到如此程度,真是路再长,长不过双脚,天再寒,寒不过人心。
上官秋水见他没有要动手杀人的意思,伸手轻轻一撩鬓角处的散乱发丝,轻轻说道:“我也不奢望你能痛快地把我放了,能保住性命比什么都强,毕竟天大地大性命最大,老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徐北游平静道:“跟我走一趟碧游岛,我就放了你。”
上官秋水顿时如释重负,眼神中重新焕发光彩,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不用死了。
两人之间再度陷入沉默,上官秋水凝视着徐北游的侧脸,忽然问道:“你让黄晓逃了,那你的行踪就已经暴露,别忘了这里可是魏国,难道你不怕?”
徐北游微蹙眉头,仍是沉默不语。
她又问道:“你知不知道孟随龙是谁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