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客栈,汉子转头望向这个与自己并肩而行的外乡年轻人,轻声道:“最后再叮嘱公子一句,城里有三种人惹不得,更碰不得,分别是穿公服的做公之人,披甲胄的武夫,以及剃光头的僧人,当然,若是公子遇到了不讲规矩的人,也可以向这些人求救,他们一定会替公子主持公道。”
徐北游点了点头,与此人告别之后,径直走进了客栈。
那汉子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脸色略显复杂,想要在九原城中站稳脚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这里除了明面上的规矩,还有许多暗地里的不成文规矩,这些暗地里的规矩都是不能付诸于口的,谁要是胆敢说出来,谁就是坏了规矩,坏了规矩的下场已是不用再去多言,所以这些不成文的规矩就变成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总得吃过几个亏才能明白,甚至有些时候到死都想不明白。
汉子的脸色很快就恢复正常,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银锭子,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去。
徐北游进了客栈后,不显山不漏水地要了间普通客房,心里默默思量,按照那汉子所说,这城里的西北军老卒就应该是当年跟随羊伯符东渡的旧部,只是不知因为何种原因,在羊伯符死后,他门没有跟随萧瑾继续征伐魏国,而是选择留在了九原城,不管他们是受到了萧瑾的猜忌排挤,还是以守灵人的身份留下,亦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总之他们与萧瑾似乎并不是一路人,这也让徐北游有了可乘之机。
徐北游现在愈发肯定这些人就是孙世吾所说的那些当年老人,也许通过他们就能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至于地头蛇所言的规矩,徐北游没有太过放在心上,若是这些规矩不碍事,他不介意入乡随俗,可如果碍事了,那他也不介意做一回不讲规矩之人,那人不是说了吗,有两种人可以在九原城中不讲规矩,一种是有权有势之人,一种是拳头够大之人,徐北游自认在魏国势单力孤,但不妨试试做后一种人。
那个地头蛇的汉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他眼中的这个外乡年轻人,根本不在意那些所谓的“不成文规矩”,强龙不压地头蛇是不假,可地头蛇也没资格对过江猛龙指手划脚。
承平二十三年,谷雨时节,细雨沙沙,春色迟暮。
谷雨,谷得雨而生也。清明后十五日,斗指辰,为谷雨,三月中,言雨生百谷清净明洁也。
在这个春季的最后一个节气,徐北游终于来到了九原城外,这个曾经属于公孙氏的地方。
说到公孙氏,徐北游无疑是感情复杂,他的授业恩师复姓公孙,他在荣华坊府邸大门上挂着的牌匾也是写着公孙二字。
慕容、完颜等姓氏在早年时都是胡人异族之姓氏,而公孙氏和上官氏却不同,春秋时,楚王封幼子为上官邑大夫,其后代子孙遂以邑名为姓,称上官氏。而公孙氏则更为尊贵,上古人皇因为是有熊氏国君之孙,故而复姓公孙,生于轩辕之丘,又名公孙轩辕。
如此尊贵的一个姓氏,从中原到海外,然后又在魏国悄然凋零,不得不让人为之惋惜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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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北游在城前短暂的驻足之后,按照当初去巨鹿城时的规矩,找了个熟悉城内情况的地头蛇打听熟悉城内的情况。
地头蛇是个满身风霜气中夹杂着些许痞气的中年汉子,若是不出意料,应该是个有故事的男子,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徐北游无意去深究什么,付了三十两银子之后,静静听此人给自己讲述城中的那些“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