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行走在鹅软石铺就的小径上,郭汉轩不再像以前那般托大拿巧,落后徐北游半个身位,多了几分毕恭毕敬。
徐北游笑道:“这段时间有劳郭掌柜了,如果没有郭掌柜,徐某还不知要费多少心思。”
郭汉轩微微躬着身子,轻声道:“属下惶恐。”
徐北游摆了摆手道:“如今你我二人也算是一条船上的自己人,又何必说这些虚言,大可坦诚相见。我徐北游不是眼睛不揉沙子的好人,也不是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恶人,我只是想一个想要飞黄腾达的俗人,都说亲兄弟明算账,郭掌柜只要尽心尽力,我徐北游该给的一样也不会少。”
郭汉轩的腰板又弯了几分,沉声道:“属下定当倾尽全力辅佐少主。”
徐北游笑了笑,不置可否。
情分和忠心这两样东西,没有岁月的沉淀,没有同生死共患难的经历,是绝难培养出来的。徐北游从来都不相信纳头就拜的戏码,与其相信三言两语就能让人效忠,还不如相信真金白银买来的效忠或是干脆用剑杀人吓出来的效忠。
郭汉轩在多宝阁自己的地盘,还能有几分底气,如今来了徐北游的地盘,就只剩下毕恭毕敬,见徐北游不说话,也不敢贸然开口,一时间两人陷入到沉默之中。
两人继续沿着鹅软石小径缓行,一直来到道路尽头,徐北游望着面前的一座低矮阁楼,轻声道:“现在算是尘埃落定,只是细节处仍要雕琢,张师姐虽然是师母的侄女,但也未必能让底下那帮管事们心服口服,日后少不了明里暗里的绊子,还是要劳烦郭掌柜多多扶持才是。”
郭汉轩赶忙道:“不敢称劳。”
就在此时,送客完毕的张安赶到此地,郭汉轩顺势告辞离去。
徐北游叹气道:“张师姐,我把你从清静地带进了名利场,也不知是对是错。”
张安笑道:“从前的张安心若枯木,如今出来走走,做些事情,倒是心境开拓不少。”
徐北游转过身来,拱手郑重道:“那就有劳张师姐了。”
张安没有谦让避让,只是轻轻说道:“不管怎么说张安也是剑宗中人,若是少主真能振兴剑宗,张安就是搭上这条性命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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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渐浓,天气越来越凉,位于荣华坊内的公孙府却是越来越热闹。
随着多宝阁的大掌柜郭汉轩第一个向少主倒戈,各大管事们那个原本就谈不上紧密的同盟阵营顷刻间土崩瓦解,许多墙头草随着这阵劲风一股脑地倒向了徐北游,使得徐北游在击杀赤丙后就越发壮大的声势变得更为鼎盛。
剑宗是个一个法度森严的小朝廷,剑气凌空堂的剑师剑士是武将,隶属于剑阁的管事们是文臣,公孙仲谋这位旧主故去之后,太后张雪瑶大权独握,徐北游这个新主如今终于在太后的默许下可以亲政,先平武将叛逆,再收文臣,隐约有了一宗之主的气象。
今天徐北游在公孙府设宴正式招待先前被他闭门不见的管事们,一时间公孙府的门前堪称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对于这场姗姗来迟的晚宴,所有有资格列席的管事都是兴师动众,个个光鲜亮丽。
这些管事们不敢说个个身家百万,但最少的也是在十万两以上,在江都成中不敢说是什么名动一方的大人物,但是在各自行当里都是能跺跺脚震三震的角色。
府内的侍女穿梭如云,此时公孙府的大堂已经是灯火辉煌,四周角落共摆放了十六个烛台,每个烛台上又是三支婴儿手腕粗细的大红色蜡烛,总共四十八支红烛煌煌赫赫,尽显世家豪阀的风范。
何谓钟鸣鼎食?
击钟列鼎而食。
这次虽然没有奏乐助兴,却也效仿古法分桌而食之,一人一桌案一壶酒一只嫩羊腿,四十八张桌案,便有四十八位在江都城中有头有脸的掌柜管事。【愛↑去△小↓說△網w】
年纪不大的府邸新主人高居主位,左手边是“乘龙而起”的新贵张安,右手边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郭汉轩。
如今的张安已经不再作女冠打扮,今晚换上了一身青白色的袄裙,在煌煌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既端庄典雅,又明艳动人。
在场众人望向张安的眼神都颇为复杂,张安出身卫国张氏,又是张雪瑶的堂侄女,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进入剑宗之后有张雪瑶照拂,本该是身居高位,只是不知什么缘故,这些年来一直过着半隐居的生活,直到这位少主横空出世,她这才乘势而起,渐渐有了新主子大管事的地位。
不过也不好现在就下定论,毕竟张安还是姓张,兴许是得了代宗主的吩咐也说不定。
酒至半酣,场间的气氛随意许多,徐北游不时与身旁的张安附耳低声轻语,落在不少有心人的眼中,眼神中不由多出许多龌龊意味,毕竟男未娶女未嫁,若是有点什么那也是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