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白不置可否,语调缓慢道:“公孙仲谋执掌诛仙多年,自知寿元无多,这才开始着手培育传人以及布置身后之事,虽然后来他决然赴碧游岛之战乃至身死,但想来后手都已经布下,不会让自己这个传人轻易死去。还有韩瑄那边,他这辈子无妻无儿,家中亲族也都寥落无几,就指望着这个养子给他养老送终,怎么会让徐北游去死?”
不过萧白紧接着就是话锋一转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人算不如天算,前朝时就是堂堂太子都能暴毙城下,又何况一个小小的徐北游?他是死是活还要看他的造化如何。”
“现在帝都那边很热闹,韩瑄与蓝玉之间互相掣肘,但总得来说还是这位坐镇庙堂几十年的蓝相爷占着上风,韩瑄短时间内怕是没办法往江南这边伸手,端木睿晟这个与韩瑄同为齐初三杰的老狐狸,仍是在蓝玉和韩瑄之间摇摆不定,就等着我那个妹妹嫁入他们端木家后才肯明确表态。”
禹匡冷然道:“端木家那么个藏污纳垢的腌臜地,也敢妄想迎娶公主殿下!”
萧白淡然一笑,对于自己心腹属性的言语颇为赞同。
当朝几大权贵世家,皇室萧家不去多说,传承千余年,底蕴深厚似海,自有规矩法度,即便是坐拥皇位后也绝少有狂悖无知的纨绔子弟,若真有不成器的子弟,若是安安分分还好,如果想要仗着家世为非作歹,那就是被圈禁到死的下场。
徐家,西河郡王徐林和齐初三杰之首的徐琰先后担任家主,后来又出了一位皇后娘娘,自是煊赫无比,只是如同大都督魏禁的魏家和首辅蓝玉的蓝家一般,都是子嗣单薄,鲜少有族人仗势横行之事。
唯有端木家,在从龙之前就是规模不下于谢家的庞大世家,人多心杂,又没有谢家的底蕴规矩,一朝得势后难免会飞扬跋扈,在帝都中风评甚差,再加上端木睿晟作为家主自己也持身不正,上行下效,故而族内多有龌蹉之事发生,虽然被端木氏极力遮掩,但还是不免被萧白这些权势人物看到眼中。
这其中就包括端木玉置办多处外宅之事,还有端木睿晟在七十岁那年连纳数房十六岁小妾,甚至影影绰绰有传言说他跟自己的侄媳还有苟且之事,若非如此,禹匡也不会将端木家称作是腌臜之地。
反观萧白,以藩王之尊至今也只是娶了一名王妃,平日里对女色极为克制,不纳侧妃妾侍,不蓄养歌女舞姬,不去烟花之地,自然对纵情声色的端木氏父子很是看不上眼。
在萧白看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即是自制,你连最起码的修身自制都做不到,齐家之道更是一塌糊涂,还谈什么治国有道,饶是有些小聪明,得一时之势,也终究是难成大器。
半柱香的功夫后,马车来到已经关闭的江都城神策门前,禹匡递交了齐王印信后,畅通无阻地打开城门出了江都城,往城外的谢园驶去。
车厢内的萧白收回纷乱思绪,轻声自语道:“姓徐的小子有点意思,如果他能活着去帝都,做不做驸马我都不会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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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白没再多说什么,放下车窗窗帘后,马车轰然驶离。
公孙府的门前就只剩下徐北游和宋官官,宋官官难掩脸上忧色。
暴毙二字,本身就透露着一股血腥味道,若是一般人来说也就罢了,不过是当不得真的胡言乱语,可换成堂堂齐王来说,那就不能不当真了。
空穴不来风,齐王萧白绝不会无的放矢。
宋官官刚想要开口询问,徐北游已经抬手打住,淡然道:“狗急了还要跳墙,更何况是人?我把一些人逼得太狠,自然有人要行险一搏,只要让我死在江都城里,许多事就能一了百了。”
宋官官倒是没有如何惊讶,她本身就是出身剑气凌空堂,杀人取命的脏活也做过不少,自然知道剑气凌空堂没有束手认输的可能,早晚要面对面地厮杀一场才行,只是脸上的忧色更重,显然不是很看好自家公子能在武力上占据优势。
徐北游笑道:“他们想取我的性命也不是那么容易,待会儿你去请那两位师兄来我的书房,我有话要跟他们交代。”
宋官官轻轻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徐北游又独自一人在门前站了稍许时候,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转身进门往自己的书房行去。
来到书房,张雪瑶派给他的两名护卫已经候在这儿,见到徐北游后恭谨行礼,没有半分托大逾越。
徐北游笑着还礼,自己坐到书案后抬手示意两人也坐下,然后说道:“两位师兄,你们是师母委派过来护卫我周全的,那有些话我也就明说了,如今的江都城不算太平,我徐某人也不是与世无争的性子,难免会有些仇家,这段时日还要辛苦两位师兄,多提些精神,不要让人钻了空子。”
两名已经年过四旬的剑宗弟子对视一眼,年纪稍长些的那位是试探问道:“护卫少主周全是我等分内之事,自然不敢懈怠半分,只是敢问少主到底有哪些仇家?也好让我兄弟二人心中有数。”
徐北游平淡道:“说起仇家倒是真不少,道门的镇魔殿,暗卫府的少都督端木玉,再加上剑气凌空堂的那些叛逆,都算。不过你们放心,真正的大人物会有师母她们应对,绝不会有地仙高人上门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