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游震惊道:“我?!”
公孙仲谋平静道:“地仙十八楼,神仙九重天,当年祖师几乎看到天仙境界的台阶,师尊在死之前也跨过了十八楼的门槛,现在为师给你指出的这条路,可能是通天坦途,也有可能是一条绝路,走不走,走多远,全看你自己。”
徐北游眼神坚毅,道:“走是肯定要走的,但是我一直都没想明白师父和先生为何会对徐北游青眼有加,我不信天底下有不花银钱的好事,即便是有,也未必能让我遇上。”
公孙仲谋没有给出回答,只是道:“天底下本就有许多没道理的事情,你不信,只是因为你还没遇到。当年的萧煜,一个被视为弃子的落魄子弟,在外人看来,这样一个人怎么就被那位眼高于顶的草原公主给相中了?又怎么就被巍巍道门看重?为何天底下高人无数,最后却是这个竖子得了天下?人人都说萧煜刻薄寡恩,可为何到头来却是天下归心?这些事情,太多人想不通,想不通就只好归结为一句造化弄人,然后说什么‘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说什么‘若是当年别人胜了萧煜,如今该是如何情景’这样的酸话,但不管怎么说,成王败寇,萧煜赢了,得了天下,那就是大势所趋。”
徐北游皱起眉头,静待师父下文。
公孙仲谋淡然道:“你说天下没有不花银钱的好事,那为师问你,世家公子自出生以来就锦衣玉食,算不算不花钱的好事?道门弟子被掌教看中,立刻飞黄腾达,算不算不花钱的好事?成大事的人,若是没有几分机遇,又如何从这千万人中脱颖而出?若是当初萧煜也像你这般瞻前顾后,机会转瞬即逝,又如何能有今日的大齐天下?恐怕早就无声无息地死无葬身之地了。”
徐北游轻轻吐出一口气,缓慢道:“弟子知错了。”
公孙仲谋轻声道:“水至清则无鱼,谨慎是好事,但谨慎过头就成了多疑,疑心会把站在中间的人推向对面,此为大忌,你要谨记。”
徐北游恭敬点头。
公孙仲谋轻叹道:“说到底,这都是命,道门占验派总说什么一命二运三根骨,四积阴功五读书。为师早年不信这个,现在却是深信不疑。就说如今的满朝权贵,如蓝玉、魏禁等人,的确是有过人之处,可另外诸如端木睿晟之流,哪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换个百姓坐在那个位子上十几年,同样能喜怒不形于色,同样也能老练圆滑,这能叫本事?能坐上那个位子的无非是命好一些,剥去身上那身官袍,还剩下什么?是一肚子男盗女娼?还是一座锦绣江山?”
徐北游现在的处境就像身在一群国色天香的美人之间,却悲哀地发现自己还是个没发育的小屁孩,无奈、悲哀,令人抓狂。
天岚、却邪、玄冥好似三位家世各有不同的美人,天岚是青梅竹马的小家碧玉,已经过了拉手亲吻的阶段,只差最后临门一脚。
却邪是相识不久的大家闺秀,端庄中透着暧昧,仿佛在说,来啊,你只要收服了我,立马就可以成为一品以上的高手,可他降服一把天岚还力有不逮,却邪就更力不从心了,只能是望着这位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干咽口水。
至于玄冥,那便是见多了世间男子的绝色美人,有公孙仲谋这位旧主在,完全不搭理徐北游,八风不动,大有我视男子如浮云的架子。
现在一行人已经离开敦煌地界,转向往东,过乌鞘岭,便可进入秀龙草原,然后再穿过秀龙草原,即是此行的目的地巨鹿城。
三人走在崎岖的乌鞘岭山路上,公孙仲谋在前,知云在中间,徐北游殿后。
公孙仲谋望着远处天际下的那抹的碧绿,略带感慨道:“当年几大盛会,碧罗湖的辩法,镜楼湖的秘境,巨鹿城的互市,道门的玄都论道,佛门的盂兰盆节,还有碧游岛的斗剑,可谓是百家争鸣,如今再看,只剩下道门的论道和佛门的盂兰盆节。”
徐北游好奇问道:“师父,巨鹿城的互市是什么?”
公孙仲谋没有故弄玄虚,坦然直言道:“所谓互市,其实就是做买卖。打个比方,你是道门中人,机缘巧合得了一件佛门法器,用不了。而我是佛门中人,手里则有一件道门法器,同样用不了,想要互相交换又没有门路,于是巨鹿城互市应运而生,说白了就是提供一个买卖东西的地方。”
徐北游来了兴致,“那倒是个好地方。”
公孙仲谋轻声道:“可惜你没赶上那个时候,当年后建大将军慕容燕兵败,退守至巨鹿城,大肆驱逐此地修士,自此之后,巨鹿城的互市便不存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