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刚刚进城,就看到一群神态彪悍的骑手策马前行,腰间毫不掩饰地挂着腰刀,马背上更是有朝廷明令禁止的弯弓箭矢。
知云在入城前就被老人嘱咐过,披了件遮挡风沙的大袍子,脸上更是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所以这些人对于徐北游等三人也没有太过留意,直接呼啸而过。
待到那群人走远之后,老人平淡道:“这些人是贩马的,多是西北刀客出身,实力很是不俗,大约有六七品左右,看到那些弓没有?最差的也是二石弓,一石便是一百二十斤,其臂力堪比边军正兵营中的甲士。至于这些人的品行么,与草原上的马贼相比,即是一字之差,也是一步之差。”
徐北游的脸色有些凝重,他如今的实力就是五品左右,与这些马贩子相比也只在伯仲之间。
接下来,老人轻车熟路地带着两人来到闹市中的一家老字号客栈,要了两间上房。
老人望着满脸不解的两个年轻男女,平静道:“这里晚上不太平,为师独自一间,你们两个一间,互相有个照应。”
说罢,老人径自而去,丝毫不管两个年轻人之间的微妙气氛。
徐北游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刚才隐约感觉到师父似乎笑了一下,笑意很是玩味。
老人来到自己的房间,原本平静如水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轻声笑道:“小子,为师给你铺好了路,就看你悟性如何了。”
承平二十年,六月三十。
刚刚正午时分,天色却是阴沉得吓人,正如此时西北暗卫府中的气氛一般,格外凝重,几乎要让人闷得喘不过气来,其追根溯源,还是因为前几天的那场崇龙观事件。
一名正四品的主官巡察使,一名从四品的副官都尉,五名从帝都抽调来的内侍卫,另有精锐暗卫四十三人,普通暗卫一百二十八人,尽数战死。这样的损失已经多少年未曾发生过了?暗卫府虽然号称有二十万之众,但那是要加上各种线人的,在这一点上暗卫府比不了动辄上万人的军队,军队对于几百人的死伤可以不放在心上,暗卫府却恰恰相反,这种程度死伤几乎已经是伤筋动骨。
作为西北暗卫府的真正话事人,陆沉坐在正厅的主座上,在他左右两边分别坐着西北暗卫府的诸位高官,这些平日里足以止小儿夜啼的凶神恶煞,此时却是正襟危坐,无一人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被这位以性情阴沉而著称的代都督佥事迁怒,受到无妄之灾。
整个厅内针落有声。
陆沉环顾厅内众人,声音有些出人意料的平静,缓缓开口道:“前几天的事情,想必你们也已经知道了,本来是一场筹备已久的谋划,却不想最后出来个搅局之人,让我们死了整整一百七十八人。西北暗卫府正式在编人员才不过一千五百余人,这还要分散到陕州、西凉州、西河州等数个大州的各司之中,一个暗卫司也就三百余人,一下子死了三分有二,整个中都暗卫司几乎要被灭门了。”
话音落时,刚好一声惊雷骤起,将昏暗的大厅照亮,同时也照亮了暗卫府众人的阴沉脸色。
一场倾盆大雨在这个夏末时节骤然而至。
黄豆大小的雨滴敲击在屋檐上,发出噼啪的清脆声响,转瞬间便汇聚成一条细流,沿着檐角飞流而下,挂出一道道银亮水线。
厅内众人对于突如其来的大雨无动于衷,哪怕是扶刀披甲守在厅外的暗卫甲士同样也是如此,任凭雨点敲在甲胄上,声声激烈。
陆沉眯起眼,透过大开的厅门望向外面的雨幕,继续说道:“如此也就罢了,毕竟没有不死人的世道,遇上了高人我们认栽便是,关键是事后清点尸首,还少了一个名为知云的道门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