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如果从一开始就有人提醒白桢,是不是能够挽救最后金陵城诸世家的万劫不复?
白桢的扇子从她眼前晃过,“荻公子怎的出了神?”折扇合起来,在自己的脑门上一敲,“怪我,你大病初愈,不该久坐,这便告辞,改日再来探望。”
小歪没有强留他,送出去的时候走在他身侧,发现这人也很高,虽然没达到黎濯那个程度,平视却只能看到他的下半张脸。她侧仰着头,瞄了一眼白桢。
白桢抬起扇子蹭蹭脸颊,“莫不是白某脸上有东西,荻公子从方才起一直往我脸上偷瞄。”
“没有东西。”小歪收回目光,似有心似无心地问,“就是突然有些好奇,白公子像长公主些,还是司徒大人多些。”
白桢冷不防她这么一问,有些意外,看了她几眼才说,“我更像母亲。”
“这样啊……”小歪笑了笑,“儿子像娘,福气好。今日多谢白公子前来探望,改日大好了,再好生感谢公子大恩。”
“不敢当不敢当。荻公子就此留步,莫送了。”
小歪坚持送他出影壁,看他上马车离去后才转身回院。
白桢坐在马车里,抬手摸了摸面颊,心中不解,为什么荻秋濠会突然说起他的面相。
聊到后半段,荻秋濠的心不在焉他能感觉得到,但是猜不到原因。如果荻秋濠是个女的,他还能自圆其说地猜测,对方是不是看他看呆了。但荻秋濠是男人,一个好看的男人突然和另一个好看的男人说起长相来,这就有点意思了。
白桢的样貌从小很受争议,他太像曾经的金陵第一美人珺安长公主了,反而没有什么驸马爷白勔的影子,而长公主和当今皇上是至亲姐弟,也生得十分相似,这等同于白桢长得很像皇帝。这让他从小备受外祖母皇太后的宠爱,远超真正的皇家直系血脉子孙。
宠爱归宠爱,白桢心里再清楚不过,一个外戚,即便是长公主的儿子,长得这么像一国之君,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荻秋濠为什么要突然问这种问题?她在提醒他什么?
白桢缓缓摸着折扇扇柄上浮雕的花纹,不得其解。
小歪从将军府大门转身回来那一刻就后悔了,悔得直想抽自己耳光。
叫你色利熏心,叫你定力不足,为什么要和白桢说那些,为什么要提醒他注意他的长相。你不是一直想能不引起他的注意就尽量避免吗?就因为他长得好看,笑了一下,你就把这些都忘了?突然一句长得像娘福气好,没有前因后果,根本没法表达她想表达的东西,但是又不敢多说。白桢想不通,想不注意自己都不行,肯定要找机会问,然后陷入小歪不停剧透他不停好奇不停询问的死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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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提瞿苒,如果许西雅的猜测是错的,并不是白桢告诉瞿苒她中毒受重伤一事,冒失讲出来,后果就不堪预计了。
白桢都被她说的笑起来,“荻公子莫折煞我,先前不知你是大将军的儿子,多有得罪,此厢我是来道歉外加探望公子伤情的,公子若一直如此,惶恐的人可就是我了。”
小歪听他语气和表情的确不再怪罪,心头略微一松,将白桢带到睦元堂的小厅说话。
白桢说,“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将军府。大将军果真人如其名,府上不见半丝奢豪。将军位高权重,尚能如此,实在难得。”
小歪心想,连这样你都觉得简陋,你家的府邸是得有多奢华。她等锦绣上了茶退下,才说,“军旅生活艰苦,家父自小在军中长大,养成一切从简的习惯,又以此御下治家,久而久之,便形成家风了。”
白桢笑,“好一个家风,让人钦佩。”
“公子过奖。”小歪斟字酌句,无比谦逊。
白桢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小歪没见他说一堆原文中和瞿苒喝茶时文雅的点评,暗忖他是不是好茶喝太多,自己让丫鬟沏的不合他口味了。可小歪不懂茶,怕自己说了点什么反而贻笑大方,正发着愁,白桢主动解了她的围。
“我也是日前才得知,荻公子在刑部当差。如此我倒有一事想不通,那日在大街上,荻公子与一群匪徒起冲突,对方说公子是算命的,不知是什么情况?”
“这个嘛……”小歪挠挠头,又开始现场直编,“其实有些复杂,那时和我一起的大哥,他才是真正做这个营生的,之前对我有恩,我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报答。那日他主动提出需要帮助,便去帮了他一帮,没想到帮完了准备离开,居然会遇到那些地痞流氓。当时碍于形式不便透露身份,又担心若是宣扬出去,家里人知道了会多心,倒是让白公子笑话了。”
“原来如此……”白桢笑道,“荻公子多虑了,公子重情重义,为帮助朋友落入险境,让人钦佩。白某怎敢笑话。”
小歪颇有些不好意思,“那事还没来得及处理后续,就被贼人捉了去,过了这些时日才回来。我如今武功尽失,多亏白公子才得以逃出匪窝,心中惭愧,实在不知要如何感谢公子才好。”
“何必言谢,要多亏黎濯和荻公子,白某才找到这群山匪的老巢,一举歼灭。该说谢的是我才对。”
“一举歼灭么?”小歪握着小巧的茶杯,佩服自己居然能稳得住不手抖。她问,“我记得匪窝起了大火,捉拿匪徒时损伤可多?”
“的确有大火,夏季干燥,火势蔓延极快,后来还是砍了四周的树木,才没让大火把附近的山头都烧尽。”
听这个语气,山寨只怕被烧得只剩下灰烬了。小歪原本想回去给阿苗敛尸安葬,这下即便找回去,能找到的也只有一捧灰。醒来后她一直努力不去想那个为自己而死的姑娘,因为对她一无所知,除了好好安葬她,小歪甚至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事,才能告慰阿苗的亡魂。
“荻公子怎么了?”白桢关切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