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桢冷不防她这么一问,有些意外,看了她几眼才说,“我更像母亲。”
“这样啊……”小歪笑了笑,“儿子像娘,福气好。今日多谢白公子前来探望,改日大好了,再好生感谢公子大恩。”
“不敢当不敢当。荻公子就此留步,莫送了。”
小歪坚持送他出影壁,看他上马车离去后才转身回院。
白桢坐在马车里,抬手摸了摸面颊,心中不解,为什么荻秋濠会突然说起他的面相。
聊到后半段,荻秋濠的心不在焉他能感觉得到,但是猜不到原因。如果荻秋濠是个女的,他还能自圆其说地猜测,对方是不是看他看呆了。但荻秋濠是男人,一个好看的男人突然和另一个好看的男人说起长相来,这就有点意思了。
白桢的样貌从小很受争议,他太像曾经的金陵第一美人珺安长公主了,反而没有什么驸马爷白勔的影子,而长公主和当今皇上是至亲姐弟,也生得十分相似,这等同于白桢长得很像皇帝。这让他从小备受外祖母皇太后的宠爱,远超真正的皇家直系血脉子孙。
宠爱归宠爱,白桢心里再清楚不过,一个外戚,即便是长公主的儿子,长得这么像一国之君,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荻秋濠为什么要突然问这种问题?她在提醒他什么?
白桢缓缓摸着折扇扇柄上浮雕的花纹,不得其解。
小歪从将军府大门转身回来那一刻就后悔了,悔得直想抽自己耳光。
叫你色利熏心,叫你定力不足,为什么要和白桢说那些,为什么要提醒他注意他的长相。你不是一直想能不引起他的注意就尽量避免吗?就因为他长得好看,笑了一下,你就把这些都忘了?突然一句长得像娘福气好,没有前因后果,根本没法表达她想表达的东西,但是又不敢多说。白桢想不通,想不注意自己都不行,肯定要找机会问,然后陷入小歪不停剧透他不停好奇不停询问的死循环……
简直是挖了个大坑给自己跳。
小歪痛苦挠墙。
为防自己因为到底是剧透好还是保密好而抑郁,小歪调动所有乐天派的没心没肺和阿q精神,使劲安慰自己。万一白桢真的就被这么被她拯救了不黑化了不在皇位这条路上走到黑了呢?
自己就不用死了,荻家也不用成为牺牲品。
小歪一边喝药一边自我催眠,那药苦得心口发寒,比她喝过的所有中药浓缩在一起都要苦,她盯着褐黑的药汁,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白桢似乎不知道瞿苒给她送药这件事,那么瞿苒是怎么知道当初救她的是荻秋濠,又怎么知道荻秋濠受了重伤,巴巴的送药过来?
怎么想都觉得黎濯这厮在这两条线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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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桢都被她说的笑起来,“荻公子莫折煞我,先前不知你是大将军的儿子,多有得罪,此厢我是来道歉外加探望公子伤情的,公子若一直如此,惶恐的人可就是我了。”
小歪听他语气和表情的确不再怪罪,心头略微一松,将白桢带到睦元堂的小厅说话。
白桢说,“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将军府。大将军果真人如其名,府上不见半丝奢豪。将军位高权重,尚能如此,实在难得。”
小歪心想,连这样你都觉得简陋,你家的府邸是得有多奢华。她等锦绣上了茶退下,才说,“军旅生活艰苦,家父自小在军中长大,养成一切从简的习惯,又以此御下治家,久而久之,便形成家风了。”
白桢笑,“好一个家风,让人钦佩。”
“公子过奖。”小歪斟字酌句,无比谦逊。
白桢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小歪没见他说一堆原文中和瞿苒喝茶时文雅的点评,暗忖他是不是好茶喝太多,自己让丫鬟沏的不合他口味了。可小歪不懂茶,怕自己说了点什么反而贻笑大方,正发着愁,白桢主动解了她的围。
“我也是日前才得知,荻公子在刑部当差。如此我倒有一事想不通,那日在大街上,荻公子与一群匪徒起冲突,对方说公子是算命的,不知是什么情况?”
“这个嘛……”小歪挠挠头,又开始现场直编,“其实有些复杂,那时和我一起的大哥,他才是真正做这个营生的,之前对我有恩,我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报答。那日他主动提出需要帮助,便去帮了他一帮,没想到帮完了准备离开,居然会遇到那些地痞流氓。当时碍于形式不便透露身份,又担心若是宣扬出去,家里人知道了会多心,倒是让白公子笑话了。”
“原来如此……”白桢笑道,“荻公子多虑了,公子重情重义,为帮助朋友落入险境,让人钦佩。白某怎敢笑话。”
小歪颇有些不好意思,“那事还没来得及处理后续,就被贼人捉了去,过了这些时日才回来。我如今武功尽失,多亏白公子才得以逃出匪窝,心中惭愧,实在不知要如何感谢公子才好。”
“何必言谢,要多亏黎濯和荻公子,白某才找到这群山匪的老巢,一举歼灭。该说谢的是我才对。”
“一举歼灭么?”小歪握着小巧的茶杯,佩服自己居然能稳得住不手抖。她问,“我记得匪窝起了大火,捉拿匪徒时损伤可多?”
“的确有大火,夏季干燥,火势蔓延极快,后来还是砍了四周的树木,才没让大火把附近的山头都烧尽。”
听这个语气,山寨只怕被烧得只剩下灰烬了。小歪原本想回去给阿苗敛尸安葬,这下即便找回去,能找到的也只有一捧灰。醒来后她一直努力不去想那个为自己而死的姑娘,因为对她一无所知,除了好好安葬她,小歪甚至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事,才能告慰阿苗的亡魂。
“荻公子怎么了?”白桢关切询问。
“没事。突然想到一个故人。”小歪抬起头,用平静盖过眼底的波澜。
撕心裂肺的震撼,滔天的愧疚,在那个为自己而死的姑娘死了的几天后,只化作一句,一个故人。
“荻公子的思维很发散。”白桢说,“与白某从前结识的人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