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招风耳大声反驳,“官爷,事情并不是这小子讲的那样!是他欠了我兄弟几个的钱,一直赖账不还,这钱我家里老母亲还等着买救命药,今日在面馆遇见,才起了口角争执。甚么保护费,什么强盗,实在是天大的冤枉!”
“你放屁!”小歪见他歪曲事实,怒不可遏,跳起来就要踢他,顺便为刚才那脚报仇。此刻大汉们都是捆起来的,小歪并不害怕。不过她没踢中,黑脸陡地站起来,吓得她往后退一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腿都软了。
手被绑住,嘴却没被封起来,不能动手就动口,两边开始唇枪舌战。白桢嫌太吵,让大理寺的侍卫把流氓们拖下去关了起来。
打岔的人都被带走了,现场安静下来,黎濯补充了几句,“仙乐坊一带一向无人管,窃贼流氓横行,大人可趁此机会,好生将那地方整治整治。”
另一大理寺少卿很是愤怒,“天子脚下,竟然有这么多人为非作歹,刑部那群老废物都是吃白饭的?”
就在他面前杵着的“刑部小废物”小歪大气不敢出。
白桢见黎濯说话很有两分魄力,不像普通市井平民,不由多看了两眼,觉得眼生得很,不是什么权贵要人在扮演穷人的游戏。而他特地叫过来的“雷-锋”,经过一番手舞足蹈复述起冲突的场景,已经让他认定,这家伙空有一张好看的面皮,实则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实在构不成威胁。
小歪战战兢兢,“大人,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我俩确是无辜,敢问大人,我们能走了吗?”
白桢略一点头,小歪拉着黎濯匆忙离开,什么报恩之类纯粹扯淡,她才不要让白桢记住自己料事如神,具有预测能力,不然非得捉到地下室拷打,让她把知道的所有事都吐出来不可。
小歪才走出大堂就又被叫住了,白桢问她,“那日你接住的小姐,后来可还与你有过联系?”
小歪摇头,“不曾,没有。”
白桢负手走过来,“全聚豪发了大火,逃出来的人很少,你是如何脱险的?”
小歪眼睛也不眨,“回大人的话,我第当天下午便回金陵了,不曾遇上大火。”
“哦?”
“大人若是不信,问他便是,我俩是一路的。”小歪果断把黎濯拉下水。
黎濯一脸“老子一会儿再和你算账”的笑容,“是的大人,确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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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腔热泪在流氓们朝她的方向走过来时全部收了回去。
一个黑脸大汉在另一个招风耳大汉耳边说,“大哥,就是这俩人,今天公然在仙乐坊门口摆摊。”他伸出手做了个数钱的动作,“挣的可不少。”
招风耳见黑脸指的那俩人在他们进来后不仅不起身,还一根面条不浪费地把碗里的东西吃个精光,心头涌起一股闷气,三两步走过去,抬脚踩在条凳上,欺身靠近,“胆子不小。”
小歪喝了汤,没找到帕子,正用手背抹嘴,督促黎濯把碗里的肉片捞干净,招风耳都到眼前来了,她不怎么怕,能屈能伸地赔笑,“这位大哥,我们事先不懂规矩,擅自在仙乐坊摆摊儿,小本生意不容易,你看我兄弟俩吃个面都吃不起加双份肉的,要不,大哥原谅这次?”
好话她会说,要她掏钱,绝对没有。
招风耳不吃这一套,怒拍桌,“老子管你小本生意大本生意,这个地方归老子管,你要做生意就得交钱!”他的语气可拽可拽,肩膀上一根粗壮的狼牙棒呲着寒光,另一边耳朵上挂了个铜圈圈,嘴巴一张,露出不知在哪场架里打得缺了牙的口腔。
模样太滑稽了,杀气不怎么有,反而满满的喜剧效果。小歪实在没忍住笑,黎濯直觉她那张嘴又要吐出惊世骇俗的话了,强行捂嘴都没来得及,这坑货已经笑着嘀咕了出来,“天子脚下,莫非王土。怎么就证明这地界儿是你的,你在上面撒尿了做记号了?”
黎濯发誓,下次再和这人一起出来,一定要先把她的嘴给缝上!
小歪犹嫌不足,可能是向梁静茹借来的勇气,她居然接着说,“我靠本事挣来的钱,凭什么要白白给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黎濯拉起缩在角落的面馆老板,抓紧时间询问,“请问这附近的哪家棺材卖的比较便宜?”
白桢骑着马在路上走的好好的,他被瞿苒赶出来,心情不好,要去仙乐坊听两首曲子调节心情。经过一家面馆,一道人影毫无预兆地从面馆窗户飞出来,落在他的马蹄前,马匹受惊,不受控制地弹跳起来。白桢死死抓着缰绳,好险没让马蹄直接落那人身上。
好容易安抚了坐骑,白桢一边拍着马脖子,一边抬头去看还半死不活的躺在原地没爬起来的人。对方颤巍巍伸出一只手,声音嘶哑,“公子,救命,里面有强盗抢劫啊……”
病急乱投医,竟然生出向白桢求救之心的小歪也发了个誓,再也不在这崇尚能动手绝不动口的古代乱挑衅人了。
众强盗一致认为魁梧的黎濯是老大,群起而攻之。小歪空有个“我看起来很厉害”的架子,实际没比柔弱书生更禁打,一戳就破一碰就倒,被黑脸大汉一脚踢的飞出来,一阵剧痛中感觉胸骨都裂了。
白桢心里有个疙瘩,听不得“强盗”、“贼人”、“劫匪”等词语,听到这样的求救,当即摘下腰牌扬手亮出,“大理寺少卿在此,何人当街生事!协助本卿拿下贼人者,有重赏!”
仙乐坊这一带少有官员来管,反而成了地痞流氓的肆掠地,反正他们从不对官员下手,收保护费又一向顺利,竟营造出此地治安很好的假象。当地生意人久经其扰,投诉无门,如今终于看到一位大人当街抓强盗,犹如看到主心骨,顿时群起而攻之,把那十几个横行霸道惯了的大汉捉拿起来,绑了压住跪在白桢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