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43章 冤有头(10)

图谋不轨 波澜壮阔 4916 字 8个月前

安在他头上的罪名越来越令他心惊肉跳。

“啧啧!他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呢!”

起哄声更大了,无尽的嘲弄铺天盖地而来。

“没有诈骗你会站在这里?没诈骗,你账户里的钱是天上掉的馅饼儿?你的跑车、别墅也是凭空变出来的?”

他挣扎着仰起头来厉吼:“这是诬陷!我没有骗人钱财,你们这是在蓄意诬陷!这是阴谋,阴谋!”

旁听席上终于有了一丝丝骚动,“你们说,他一直不认罪,是不是真的有人在陷害他啊?毕竟他在博客上数次揭露上市公司的内幕交易,被人盯上报复是有可能的啊。”

“你觉得有可能一百多号人如此齐心协力的陷害他吗?肯定是真上当了才会这么愤怒的啊!我听好些人说买了他推荐的股票,少的亏损万把块,多的亏损都有几百万了。炒股亏的钱公安机关和法院都是不可能追认的,那就只有将姓裴的送进牢房里方能解恨了。”

“也对。若说收买个人还能做到,但一次性让一百多人陷害他,还这么声情并茂不露破绽,口供无懈可击,那就很难喽。毕竟人多嘴杂,难免不会有人在过程中起了复杂心思,除非是上市公司领导脑子进水了才会想到这个法子报复他。”

“唉---,所以说投资有风险,买卖需谨慎啊。自己没勇气承担股市风险,就不要进去嘛,进了就要愿赌服输。中国股市就这样,99的散户都是被人家大户收割的,怎么总有人迷之自信的认为自己不是那99中的一个呢?”

微弱的为他辩解的声音没一会儿就这么被压了下去。

旁听席上坐满了人,听多了他千篇一律否认的话,此刻大家都只冷冷的看着他一个人发狂而无动于衷,就像在看一个疯子在表演。

被冤枉的话他已经吼过千遍万遍了,自从被刑拘后,他每见着一个人就这么说。

但人家一句话就驳了回来:“证据?这么多证据你瞎眼看不见?你说你没有诈骗,你是冤枉的,却不过只是空口白牙声音大,你也拿出证据来啊!”

他无法接受事实,可却又根本无力反驳。

只因为那些证据真的铁证如山!

银行账户郝然写着他裴振亨的名字,qq群的号码真的就是源自他那个星光博客的文章里,一百多人往他的银行卡打钱,一笔笔账目清晰得犹如他此刻手背上突起的经脉……

他的世界是怎么了?

就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还是一场令他永不能苏醒的梦魇。

然而他的确没有诈骗过谁的钱财啊,他敢说自己能用项上人头担保!

所以,所谓的罪证确凿,便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在处心积虑的陷害他!

老法官庭审无数回了,见识过各种各样的被告,锻就了一副平常心肝,但今天的被告还是令他刮目相看。

只因为被告的情绪虽然激动,但他并没有像其他被告那样对法官、公诉人和受害人口出污言秽语,明显教养很好,日常也可能是常常活跃在上流社会的人。

而且,即使他被判入狱十五年,也并没有做出癫狂的凄厉尖叫、嚎啕大哭、地上撒泼打滚、跪地求生哀鸣、腰膝瘫软晕厥不醒或者屎尿横流的丑态。

他仅仅只是坚持不懈的喊冤而已。

老法官生了恻隐之心,目光不自觉变得柔和慈爱。

他微掀眼皮,视线透过老花镜往上看向被告,抓起槌头在法盘上轻轻的敲了敲,道:“肃静!被告,新中国成立几十年了,不兴喊冤。一切都已罪证确凿,年轻人,进牢里好生改造去吧。你唯一要做的就是:遵纪守法,积极进步,也好争取早日出狱。你的人生还长着呢。”

闻言,孤独无助的被告失魂落魄的将目光缓缓转向了旁听席。

母亲、姐弟、女朋友、好哥儿们……所有熟识的人都郝然在座,他们脸上均露出了深深的失望之色。

没有一个人相信他是清白的!

曾经捧过他的财经媒体记者们,也在窃窃私语。那蚊蝇般的嗡嗡声越来越大声,从四面八方蹿入他的耳朵。

“他开的那个投资公司估计是个皮包公司,根本赚不到钱,所以才不得已靠忽悠散户的钱来过逍遥生活。所以啊,千万别相信那些什么股评专家啊、财富老师的指导授课点评,那些人只会天花乱坠的吹牛,反正吹牛不犯法!他们要真的炒股很厉害,就会闷不吭声的去股市里面发大财了,有钱后就满世界游玩找乐子,哪里还有时间通过聊天去赚人家那点会员费、授课费和咨询费?”

“对对,还有那些卖炒股软件的,也是一丘之貉!”

“这是个很好的反面教材啊。哈,明天的新闻稿已经有眉目了。我得回去好好想想措辞,如何写出这起案例的深度高度,唯有发人深省,才好劝股民们迷途知返。”

“这可算是财经界的一条重磅新闻呐,不知道今天判决消息爆出去后,会不会影响之后几天的股价。”

“影响股价?啧,他在资本市场上算老几啊?虽然在财经界里尚算小有名气吧,可影响不会那么深远。还几天的股价?呵呵,估计也就他买过的那几只股票可能会有短暂的下滑。”

小天使们,如果你看到的内容有错,提高购买比例可破,押韵不?

“法庭辩论终结。被告人,你现在可以就本案的事实、证据、罪行有无及轻重,对犯罪的认识以及对定罪量刑方面的要求作简要的发言。”

“我没罪,我没有诈骗他人!”一听法官那话,心力交瘁的被告浑身一震,顿时凄厉叫道:“我要求法庭当庭释放我!”

法官意味不明的睃了他一眼,“现在休庭,待合议庭进行评议后,此案当庭宣判。”

法槌轻敲后,审判员们起身随着审判长离开了法庭。

留在庭中的人当即迫不及待的议论开来。

嘤嘤嗡嗡的声音喧嚣而嘈杂,就响在周遭,声浪一浪高过一浪,越发肆无忌惮,像一群烦人的苍蝇满屋子在萦绕。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法官们仍旧没有从小屋子里走出来。

他便回忆了一下他二十七年的人生,忙碌而充实,高调又自信,一路走来浑身闪着耀眼的光芒,像个自动发光体,围在他身边的人尽皆黯然失色。

啪!

“肃静!”

讨论得太热烈了,谁也没注意到法官们已经回到了主席台上,所以喧嚣声犹在。

法官大怒,高高举起法槌用力一敲:啪!

下一声:哒!

一道滞重的破裂声夹在那惊堂木敦实有力的声响中。

法槌终于被敲断了……

圆柱形的槌头飞出审判席,直直向他砸来。

他正满脑子纷纷乱乱的思绪,无暇他顾,所以愣愣的看着它飞近。

嘭!

槌头最终抛物线往下砸在了木栏杆上,就在他戴着镣铐的手边,都是夯实的实木制品,两厢撞击便发出了巨大的震颤声。

他的身体因此不可控制的、触电一般的倏地一抖。

但没完,之后他就一直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就像是冬日的梧桐,陡然间被人狠狠一脚踹在树干上。高大的躯干剧烈摇晃,树上已经凋零的黄叶于是扑簌簌争先恐后的往下掉,不落个精光不会完事儿!

槌头被阻隔了去路不甘不愿的掉落在地,大理石地板砖上咣当咣当滚了两圈儿后,它最后安分的停在了一名摄影师脚下。

所有人瞧着这诡谲而滑稽的一幕都愣住了,整个法庭于是瞬间安静,很好。

但是又太安静了。

像是一切都在顷刻间被冻住,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他快要窒息,喘不过气,十指不自觉收拢,紧紧蜷成瑟瑟发抖的穿山甲。许久未修剪的长指甲因此抠在木栏杆上,发出一串暴躁刺耳的沉闷尖叫,盖过了镣铐的金属摩擦声。

身侧的法警因此斜睨了他一眼,目中含着戒备。

审判长的声音再度响起,“肃静!”

没了惊堂木可拍,他干喊着。

敲断了法槌,法官仍旧气定神闲,想来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发生了。

然后他大声说:“经过之前的法庭调查和法庭辩论,本法庭对被告裴振亨涉嫌欺诈罪的开庭审理已经完毕。此案经合议庭评议,已经做出判决,现在进行宣判。”

侧旁的书记员立刻叫道:“全体起立!”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审判长那话是什么意思时,短暂的愣神之后,那些苍蝇再次迫不及待的在周边飞舞,哳哑的噪音又起。

“要判了要判了,快猜猜他会坐多少年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