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轮回,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看着她死去。
一世又一世。
宿命宛如樊笼,将他们全困在里面,他那时终于体会到,什么是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求不得。
甚至求不得一场圆满,求不得一场长安。
无论他怎样做,无论他为她筑起怎样的避风港,天灾、人祸、病痛、无妄之灾,……
逃不过的。
他当认命么?
第九世,五百年轮回,漫长的孤独的时间里,他一个人读书、习字、练剑、吹箫,一个人烧瓷、绘画、营造、对弈,筑桥、修路、造塔、开河……
因为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他几乎能把可以学会的东西都学会。
他几乎感觉自己已经死去,孤单地麻木地活着。
但每一世的她都是那样鲜活美好,闯进他的眼帘,每一世,从未例外。
像一张白纸,一直纯白干净,仿佛前生的印记,不能丝毫留下烙印。
活着的人,已经像死去;死去的人,却仿佛永远活着。
……
第九世,在她被一个宫中微不足道的小宫女下毒害死以后,他抱着她的骨灰来到泗州南普陀寺。
他找到了那个行苦和尚。
他的眼中布满红血丝,猩红的,又悲哀地,静静站在空旷大殿。
这里供奉着许多亡灵的长明灯;在三面墙壁上,一排排灯火熊熊燃烧着。
“施主,”行苦和尚双手合十,“宿命如此,……”
他的目光缓缓地扫过每一排长明灯前的铭牌,在某一个灯处,眼光一滞。
是她的长明灯。
“……明明长明,……为何不得长安?”灯火成千,在他眼中闪烁摇曳。
“明明纯善,……为何世世早夭?”
“明明泽施,为何为世不容!”
“明明……”
“明明很好,为何……始有缺憾……。”
他轻轻地走到那盏灯前,手指抚摸着木牌上的名字,仿佛这样,就像是摩挲她的脸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