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们一时愣怔来不及阻拦,太子已经孤身跑出去老远,待反应过来时,数十人跟在后面追了上去,人群顿时混乱起来,连王皇后的棺椁都差点冲撞了!
公孙岚一惊,心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走,我们跟上去!”
暮春没练过拳脚功夫,走了几步,行动间十分缓慢,公孙岚心中急切,对她们说道:“月息,你带着暮春,先回马车上等我,我先到前面看看,一会就回来!”
二人想要阻拦,但人群涌动,公孙岚动作又快,一下子便失去了她的踪迹。暮春急道:“怎么办,月息,你别管我,你快跟上去!”
月息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急道:“那你怎么办?”
“我回马车上,你别担心我,快去!你快跟上去!”
月息道:“那你赶快回马车去找李潮生,好在离得不远,我这就去找小姐。”
公孙岚在人群中穿梭,好不容易到了人群边上,她这才得以纵身一跃上了高出。眼见太子与护卫之间渐渐被拥挤的百姓阻断,她心头危机感狂涌而出。
那些人明显是故意为之,每当太子的护卫要挤出人群时,又立即被拥堵回去。
太子就这么在数十护卫的眼皮地下跑没了踪影!
众人都不知太子到底看见了什么,突然发了什么疯,为什么要独自一人跑进人群!公孙岚心中也十分疑惑,太子为什么突然会看着人群的某处吐出“母后”二字!
王皇后的尸身不久在他面前的棺椁之中吗?
公孙岚奋力往太子奔走的方向追过去,但对方身在人群,一眨眼便被吞噬,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不知道是被人擒住了还是摔倒在地被人群淹没了。她站在一处屋脊之上,朝四周望去,一时间也迷失了脚步不知该往何处追去。
就在这时,她在一处房屋的拐角出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在这样烦躁的氛围之中,他一身苍色锦袍长身玉立,清淡高华的气质,将身边满树火红开至荼蘼的朱槿都衬得更加夺目了几分。但那朱瑾即便再是灼灼欲燃,也只能成为眼前男子的背景。
公孙岚的目光望过去,杨戭也正看着她,他见她看见了自己,立即隐蔽的做了个招手的动作。
公孙岚四处看了看,先下了高墙,然后顺着巷子疾步往杨戭的方向过去。杨戭见她过来,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往拐角处走去,一股清亮传至她的肌肤,让她焦躁的心绪逐渐平静下来,“你看见太子往哪里去了?”
“你这般差的方向感,怎么能找得到人?”
公孙岚脸一红,说道:“只是人太多了而已……”
杨戭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不置可否:“小傻瓜,这是个圈套,你若真找到了人,便正中对方下怀。”
公孙岚陡然一惊:“什么?”
王皇后难产而亡,一尸两命,举国大丧。
一时间,王皇后无法承受孕育天人重责的说法传扬开来,但君上宽厚仁爱并未追究其过失,还下令为其大制丧仪。
整个北冥宫一片哀戚肃穆,重重罗帐在一夜之间被撤换,满眼尽是一片白茫茫。王皇后停灵之处,摆满了冰盆,就连她最后安身的棺木之中,也全被冰块铺满,以求在这三日之内能够保住尸身不腐。
棺木中的人,已经被清理干净,穿着皇后规制的大礼服,因有孕时掉落的稀疏的鬓发,也规整的盘梳起来,带着金彩辉煌的凤冠。但她临死之前所遭受到痛苦,令她容颜枯败,眼窝深陷青黑,曾经如花容颜一朝损毁,再怎么修整补救,也无力回天了。那淡淡的胭脂红晕仿若浮在她的面颊上,不能与其融为一体。
在她的棺椁旁,还有数个较小的棺木排列。
这是君上感念王皇后身边的宫人忠心,允许她们陪伴王皇后长眠。若非她们的面目无比狰狞,兴许真的会有人相信这样的说辞。
公孙府上三房夫人皆是命妇,顾不府中杂事,都换下了锦衣华服,身穿白麻衣陪着公孙老夫人进宫哭丧。
连绵不绝的大雨仿佛与此时境况格外相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和悲痛顺着雨水流向京都各处。听说王皇后殡天的丧钟敲响,太子悲痛欲绝,几度昏厥在王皇后灵前。
君上念着他的孝心,允许他亲自扶棺将王皇后送往皇陵安葬。
东宫的午后,惠风和缓,园林中的草木被雨水狠狠洗过,越发碧翠浓绿起来。
太子平展双臂,由侧妃崔蕴为自己整饰衣袍。
末了,二人相互对视,各自神色间仿若无言便能灵犀相通,崔蕴轻轻依偎在北山旬的怀中,说道:“妾身在这里等您回来。”
北山旬抚了抚她耳边鬓发,此时唯有她能让自己的心境安稳几分,他略微点头,转身朝外面走去。
……
公孙岚乘坐马车出了府邸,要往北宅去找杨戭相谈一些事情的细节,但途径街市时,突然被喧哗之声吸引。“那边怎么了?”
李潮生努力的调整马车,一边回道:“太子殿下从兴善门出来,怕是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公孙岚皱眉道:“没想到咱们绕了路,还是要被堵在这里。”
暮春道:“太子为了彰显自己贤孝,一路上抛金洒银,引得百姓纷纷前去。”
月息探头往外面看了一眼,见许多人一路小跑往前面走去,堵得马车根本没法顺利同行,便叫住一人问道:“这位大婶,你们都是去捡银子的?”
暮春一怔,一把将她拉回来,盖上车帘,瞪眼道:“哪有你这么问的!”
月息不解道:“难道她们不是去抢银子的?”
暮春无语瞪了她一眼,转头问公孙岚道:“小姐,咱们怎么办?要返回去走别的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