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013章】

过了好一会儿了,外婆才道:“若若啊,你别怪你妈妈,要怪就怪我,怪我当年撺掇你妈妈改嫁,怪我有眼不识人,把你妈推入火坑。”外婆说着从炕上跳了下去,一瘸一拐的走出了何若初的房间。

她刚出去,赵博涛就进来了,他一直在门外,并没有走远,到何若初身边,她又说了何若初去请酒那天他说的话。

何若初一如那天的回答。

赵博涛身侧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他时刻都希望自己长大些,再长大些,长大了他就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了,长大了,他妈妈就不会受到他爸的折磨了。

六点,天完全亮了,燃了一晚上的龙凤喜烛只剩下了一半,表舅妈让何若初把喜烛吹灭,放到了陪嫁箱子的最上面。

七点,村里的小孩儿从外面奔进何若初的房间,大声说着新郎来了新郎来了,何若初猛地低下了头,她有些紧张,两只手不安地摸着衣角。

张三莲兴奋了,她一个健步上前把门关上,从里面栓塞门栓,栓完她拍拍手,得意极了:“一会儿他们来敲门,你们谁都不能开啊,得给点好处你们才能开,总得让那边的人知道知道我们家若若不是那么好娶的。”

张婶子也在何若初的房间,她笑着虚点了一下张三莲的脑袋:“就你鬼点子多。”但却没责怪她。

新郎到了新娘家,得先在新娘家吃一顿饭,吃完了再拜祭何若初家的列祖列宗,拜祭完了才能到新娘的房间接新娘。

这顿饭当然是不可能是单纯的吃饭,裴邢才端上碗,何若初的大表哥便端起酒杯向他敬酒,一个一两的杯子倒了满满的一杯子刚刚喝下去,又有个同村的人来向他敬酒,裴邢没办法又喝了一杯,眼看着还有人来敬酒,裴邢踢踢旁边正在埋头苦吃的一个胖子。

这个胖子是他二叔家的堂弟,跟着裴邢来接亲的目的就是挡酒的,来之前在车上,裴邢没少听这货吹嘘他酒量好,他酒量好不好裴邢是不指望了,他现在对他这个堂弟十分的绝望,他甚至感觉他堂弟身上的这些肉都是吹牛吹出来的了。

一点儿眼力见儿的没有!没看到他正在喝酒吗?还有他们这桌子上的人,都说好的有人来找他喝酒,他们就给挡,都是哄人的!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他个新郎喝醉酒了一会儿还咋接新娘子?哼,一群牲口!

他的伴郎们人选选错了!

这句话过后又是一阵沉默,何若初和刘海佳都没有了说话的心思。

何若初上辈子早早的就南下了,回来的日子少之又少且和刘家那边的关系并不好,只是又一次她听到早已为人母的张三莲说过一句赵博涛的爸爸死了,那会儿何若初正是最累的时候,听到这话也就过过耳朵,并没有更深的印象。她回家也不过是看看给她爸爸和她奶奶扫扫墓,再去看看裴邢,基本做完这事儿她就走了,根本就不会在这边停留。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新娘子在结婚前夜是不能躺着睡觉的,听说不吉利,靠着墙眯了一会儿,睡得正香时她被人叫了起来,来叫何若初的是村支书的媳妇儿,也就是她的表舅妈,她起来在表舅妈的监督下洗了澡换上了新衣服,她表舅妈便来给她梳头。

何若初的头发很好,又粗又黑,表舅妈把她的头发梳通以后倒了些头油在手心里,顺着何若初的头发抹,抹到头再用梳子分出一半头发一点点的把所有头发都盘在头顶,最后再把早就买好的大红色假花插到头上,假花自带了一串串的白色珍珠,点缀在头上向上翘了起来,在空中微微颤动,何若初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美猴王。

头发盘好了便是上妆。自古以来东方女性化妆都以白为美,表舅妈给何若初也是这么化的,好在她在她闺女这些年的熏陶下也懂点东西了,先给何若初把多余的眉毛刮了,再让何若初洗了脸擦了郁美净,这才拿那盒粉给何若初抹上。她也不会化妆,就跟涂墙似的往脸上刷,刷墙的时候还不耽误和别人唠嗑。

刷好了她又拿了只大红色的口红出来,这只口红有点干,在抹之前她还让找了一点菜籽油给何若初抹在唇上后才给何若初涂上口红。

这就算是化好妆了,何若初看着镜子里白红分明的自己,真是吐槽的心思都没有了,前几天她还嫌弃影楼的妆化的丑呢,今天看了她表舅妈化的妆以后她才明白,那家化妆师化的简直就是天仙,大师级别的。

何若初在这边生无可恋,张三莲就在那边惊为天人了,她把表舅妈一顿好夸,还诚心邀请表舅妈在明年她的婚礼上给她化妆。表舅妈被夸得飘飘然,看张三莲十分顺眼,想也不想的答应了下来。

何若初在心里给张三莲点了一排蜡烛,希望明年去外面见过世面的张三莲想起今天说的话会不会回来掐死今天的自己。

给何若初梳好头发化好妆,表舅妈便出去了,没多大会儿,端着一托盘的饭菜出来,饭菜很丰盛,量也很足,这是新嫁娘做姑娘时在娘家吃的最后一顿饭,这顿饭过后再回来,新嫁娘就不是小姑娘了,是别人家的新媳妇了。因此只要是有点儿疼孩子的人家都会把这一顿饭做的格外好。

饭菜才摆上,陈姨婆和外婆便相约过来了,在两位老人的身后跟着赵博涛。赵博涛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多钟到的这里的,他找到刘大舅时把刘大舅都吓了一跳。时间太晚了他也没能来看何若初,他一直等在陈姨婆家,陈姨婆两人出门时她赶紧跟了上来。

陈姨婆和外婆问了何若初许多问题,何若初一一答了,招手把赵博涛叫到自己身边,伸手给他理了理额角的碎发:“你什么时候到的啊,吃饭了吗?饿不饿啊?”

赵博涛饿坏了,他正在长身体,哪怕吃再多的饭到了半夜都得饿,更别说他昨天晚上上完晚自习还从学校跑着来门头沟了,这会儿问到了饭菜的香味儿,他的肚子发出抗议般的轰鸣,周遭的人都听见了,发出善意的哄笑,赵博涛并不算白的脸上红成一片。

何若初夹了一块儿肉放到赵博涛面前的空碗里:“吃吧。”说着率先吃了一口,陈姨婆等人也跟着举起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