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环套一环的,后宫里的规矩,他再是清楚不过了。该怎么对待孙采女,他心里自然有数。不过饶是王俭府,也猜不出这贵妃娘娘究竟心里在想些什么?把这位孙采女这么捧着,又把她拘在蓬莱殿究竟是要干什么?
而且,这样的日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可以长久的样子吧……
“……王大人?”
王俭府露出个笑来:“孙采女有什么是吗?”
孙采女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我想问我带来的那个灯笼放在哪里了?”
“咦,什么灯笼?”
“就是我从掖庭带过来的那个灯笼,”孙采女比划着说道:“是一个画着童子嬉戏图的走马灯,很漂亮的。”
王俭府心里毫无一丝波动,他怎么可能会注意道一个灯笼呢?但他还是妥帖地回答道:“孙采女不要太担心,应当是被不懂事的收拾到库房里去了,奴婢这就去看看。”
孙采女听到灯笼有了下落,心里十分开心:“谢谢王大人。”
王俭府诚惶诚恐:“孙采女万万别这么说,奴婢这就去给您找灯笼。”
孙采女又道一声谢,就目送着王俭府去找灯笼了。她在宫殿里走了几圈,最后又坐回了绣被上,摸着这光滑的锦缎,仿佛摸着一片云彩。她当然没有去触摸过云彩,但想来应该就是这样子的,光滑而柔软,触手微凉而不冰冷。
可是怎么办,她有些想念在掖庭里睡的床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林淡秾说到做到,孙采女直接入住了蓬莱殿,连行李也从掖庭搬来了殿里。林淡秾大约能猜到孙采女的几分心思,她从来都是这样明明白白的一个人。话藏不住,心思也藏不住,既藏不住也不想着藏。她原是山野女子,后来入了宫廷,竟从来也没有受过什么罪,养出了这么一副无知无畏的性子。以前在家里,因生的漂亮被宠着,家人望女成凤;后来果然被花鸟使带入宫中,直接就被封了采女。
当然,后来发现她实在上不得台面,就归到了掖庭。但即便如此,也遇到了赵御女与林淡秾,三人搭伙过日子也过得不错。赵御女与她关系最好,知道孙采女自惭自己出身低微、没学过诗书画,便亲手教她。
林淡秾手撑着额头,忆起往事,眉头紧锁。她想的太入神,连陈衍下朝回来都没注意。陈衍也不不闹她,坐到她面前,看她想心事。直到天黑了,才开口叫醒对方:“吃饭了。”
林淡秾蓦地抬眼:“啊?”
陈衍笑着摸她耳朵:“用膳了,在想什么?”
林淡秾抓住他的手,笑:“在想一些往事,对了,我让一个人住到了蓬莱殿,不会有事吧?”
她问的轻松,陈衍答得也轻松:“随便你。”他凑近过去,在她手上轻啄一下,“你想让谁住,就让谁住好了。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他的话语隐在了林淡秾的唇边,周遭的宫人早已习惯了,目不斜视。
两人缠绵了好一会儿,才收拾收拾准备用膳。林淡秾最近吃的好睡得好,身上渐渐长出了些肉。陈衍陪着她吃,自然要以身作则,饭量也大了许多。不过他每日都要拉弓习武,身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变化。
林淡秾这顿饭吃得很是心不在焉,陈衍注意到了,但他素来坚守“食不语寝不言”的原则。直等饭毕,一块和林淡秾上了榻上,才开口询问。
林淡秾依着他,愁眉不得舒:“女儿家的事情,你不懂。”
陈衍:“……哦。”
这个是真的不懂了,他探手去抚林淡秾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