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芝站在树林,眉头凝成了一股绳,眼眸中流转着深深的忧惧,却无力阻止,只能眼看着蛮军杀出。
“希望我的提心是多余的吧……”邓芝只能暗暗祈祷。
营墙一线,韩当和他的四千将士,正欣赏着渐起的火势,却迟迟没有退走。
韩当的目光不是向四周扫望,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魏王说,沙摩柯必定会在四周埋伏兵马,只等我杀入敌营腹地就现身围杀,我这火也放了,还不见把他们逼出来,莫非魏王判断有误?”
韩当心中暗暗揣测,苍老的脸上隐隐流露出几分担忧。
就在这时,耳边野兽般的杀声震天布起,数不清的火把点燃,无数的身影如黑暗中冲出的野兽,四面八方的扑涌上来。
五溪蛮现身了!
韩当非但没有惊慌,反倒是如释重负,不由感叹道:“魏王当真是料事如神,现在我算是亲眼见识了九奇之首的智谋了,区区一帮有勇无谋的蛮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感慨过后,韩当没有一丝犹豫,拨马转身,大喝道:“传令,全军即刻退走!”
韩当拨马先走,四千早有准备的魏军将士,并无半点慌张,即刻跟着韩当转身撤走。
如果魏军突入敌营腹地,蛮人突然现身围杀,他们根本来不及撤走,就会被围困在营中。
可惜韩当只是在营墙一线放火,大军并未突入腹地,现在即刻撤走,果然抢在敌军伏兵合围之前,就顺利的撤离了伏击圈。
当沙摩柯纵马杀到时,魏军已走的一个不剩,只留给了他一座烈火熊熊的大营。
沙摩柯怒不可遏,目光急瞪向刘度,骂道:“刘度,你不是说苏贼中了你的肉苦计,相信你是诈降,会跟你里应外合偷袭我大营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这……我……这……”刘度惊羞到满头大汗,不知如何回应。
那刘贤却道:“大王莫急,既然那苏贼派兵来偷袭大营,就证明他还是中了我们的诈降计,说不定只是临时有变而已,我料魏军尚未逃过,咱们现在去追击还来得及!”
邢道荣也道:“大王,这芷江一带的地形我军最熟悉不过,走山道必能追上敌人,到时候趁势掩杀,说不定还能一鼓作气冲破敌营,一举击垮苏贼也说不定!”
沙摩柯脸上的怒火熄灭,狂烈的豪情重燃而起,眼珠转了一转,当即挥刀大喝:“传令全军,随本王追击魏军,一口气破了苏贼的大营!”
号令传下,两万多的蛮军振作精神,随着沙摩柯一路向北狂奔,追着韩当的兵马而去。
“不好,中计了!”
树林中的邓芝看到这一幕,大吃一惊,急是拨马追出了树林。
可惜,他还是迟了半步,数万蛮兵已如饿红了眼的野兽,一路蜂拥而过,只留给了他满嘴的灰尘。
看着远去的蛮兵,邓芝不由连连跺脚,骂道:“这帮愚蠢的蛮人,你们是要误了我主的大事啊!”
两天后,夜色深深。
沅水河畔的道路上,数千兵马趁夜疾行,一面“韩”字大旗在月色下若隐若隐。
马蹄声和士卒的喘息声,很好的被滚滚水声淹没,近四千兵马悄无声息的前行。
大道一路绵延南下,通往五里外的五溪大营。
韩当策马前行时,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寻找着任何可能有威胁的蛛丝蚂蚁。
所幸的是,一路狂奔五里,却并没有撞上敌军哨骑,通入五溪军营的道路,竟是一路畅通。
“果然,魏王说的没错……”
韩当苍老的脸上掠起一丝兴奋,狠狠一抽马鞭,喝令身后的将士们加快脚步。
乌云渐布,弯月西沉。
韩当和他的四千魏军步骑,终于摸到了五溪营边下,隐藏在黑暗之中,暗暗窥视敌营。
放眼望去,敌营火把闪烁,一片宁静,唯有一队队的值夜士卒徘徊在营门一线。
显然,敌人对他的到来,并没有任何察觉。
韩当脸上杀机凛然,青筋突涌起来,刀一指敌营,低吼道:“蛮子们毫无防备,随我杀进去,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咆哮声中,韩当纵马提刀,头一个杀了上去。
“杀——”
四千将士低吼如兽,如潮水般从黑暗之中冲了出来,铺天盖地的向着敌营卷袭而上。
异变突生。
营门一线,正打着瞌睡的蛮军士卒们,陡然间看到数不清的魏军神兵天降一般杀来,无不吓到肝胆碎裂,如受惊的鸟雀一般纷飞四散。
韩当一马当先,无所阻挡的杀至了营门前,手起刀落,将那紧闭的大门斩碎。
紧接着,数以千计的魏军将士们,如洪流般灌入敌营中,将逃跑的敌卒统统斩碎,一路辗压而上,直奔中军。
韩当冲出数步后,大喝道:“把火把点起来,给老夫放火,烧了敌营!”
号令传下,士卒们即刻将随身携带的水囊卸下,将里边灌装的火油,胡乱的洒在了敌营中。
火把一扔,火油立时腾燃而起,转眼便将绵延百步的营墙一线全部点燃。
一顶顶的帐篷被点燃,火势冲天,飞快的向着敌营腹地蔓延而去。
韩当即勒住战马,没有继续再挥军掩杀,而是欣赏着眼前火势,冷笑道:“蛮子们,这就是你们想跟魏王斗智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