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想着头疼,便暂且放下,问道:“董卓托你带什么话给我,不会是想让我放了他那宝贝侄儿吧。”
“主公猜对了,正是这件事。”伊籍答道。
“他在开玩笑么。”苏哲讽刺一笑,“董璜可是我的挡箭牌,他以为,我会什么好处都没有,就傻乎乎的放了董璜么。”
伊籍便道:“那董贼也料到主公不会轻易放过董璜,他说啦,主公有什么条件,尽管提便是,金山银山,他都给得起。”
苏哲却不屑道:“金钱不过是粪土,命都没了,要钱还有什么用,除非他就此退兵,三个月后,我自然会放了董璜。”
此言一出,伊籍会心一笑,旋即明白苏哲用意。
董卓的软胁,就在于粮草,所屯集的粮草,只够支撑三个月的对外作战。
三个月后,就算苏哲放了董璜,董卓也将无力再卷土重来。
而以关中经济的破坏程度,董卓想要再拼凑起出征所用的粮草,至少也得花三四个月的时间。
那个时候,天下形势只怕又是另外一番光景,苏哲的实力也许早已剧增,就算失去了董璜这面挡箭牌,也不会再忌惮董卓的进攻。
于是,伊籍便挟带了苏哲开出的条件,再次前往城北敌营,去向董卓回复。
……
鲁阳城北,西凉军大营。
“他奶奶的,苏哲这个小兔崽子,竟敢跟老夫提这样过份的条件,他是找死!”
董卓拍案大骂,气到脸上横肉都在颤抖。
伊籍心头一震,背上掠过一丝寒意,却无所畏惧的站在那里。
董卓怒火熊熊,眼眸中杀机涌现,便想把怒气,撒在眼前的伊籍头上。
这时,那李儒却忙道:“伊籍,你先退下吧,这件事还要容太师考虑考虑。”
伊籍便告退而去。
他前脚一走,董卓后脚便骂道:“考虑个屁,三个月后,咱们的粮草早就吃了个干净,还怎么灭了那小兔崽子,怎么夺还天子!”
“太师息怒,小婿岂不知这是苏贼的如意算盘,只是那小子有璜弟做人质,咱们就算不撤兵,也当想出个万全之策来,太师若一怒之下杀了那伊籍,惹恼了苏贼,迁怒于璜弟就不好了。”李儒忙是劝说了一番。
董卓怒气稍稍平伏,便沉声道:“那你就给老夫想个万全之策来,既能救出璜儿,又不用撤兵。”
“这个……”李儒顿时给难住,心中暗暗抱怨,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董卓见他吱唔不言,不由脸色一沉,不满道:“你前番什么狗屁诱敌之策无用,再在又想不出个万全之策来,老夫要你这狗屁西凉第一谋士有什么用!”
李儒吓了一跳,额头冷汗刷刷往下淌,越是心慌,就越是想不出计策来。
董卓不耐烦,目光扫过众人一眼,最后落在了缩在角落里的贾诩身上。
贾诩感觉到董卓的眼神,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
董卓却岂会放过他,立刻召手道:“贾文和,你缩那么后做什么,老夫又不会吃了你,给老子往前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董卓身上,等着他下达命令,是继续攻城,还是就此撤兵。
董白秀眉深凝,沉声道:“祖父,没想到那臭小子走投无路,竟然拿二叔做挡箭牌,这城咱们是没法攻了,收兵吧。”
董卓拳头紧握,一脸的不甘心,却似乎被说动。
牛辅见状,顿时就急了,忍不住道:“太师,现下正是咱们一鼓作气把鲁阳夷为平时的大好时机,怎能就此撤兵啊。”
“不撤兵,继续攻城,难道想害死我二叔吗?”董白厉声质问。
牛辅却道:“璜弟他被苏贼捉去许久,说不定早就被那小贼害死,万一城上挂着的是个假冒的呢,我们岂不是被他戏耍了。”
他是心急啊。
眼瞅着自己已渐渐压倒李儒,快要争取到继承人的身份,突然间董璜又冒了出来,若是给董璜活着回来,他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
唯有趁机攻城,弄死了董璜,才可以彻底拔除他的眼中钉。
所以,他才要急着攻城。
李儒眼珠子一转,立时用抱怨的口吻道:“我说公佐啊,你明明知道现在攻城,极有可能害死璜弟,怎么还要急着攻城,你安的是什么心思?”
牛辅一怔,旋即明白了李儒的言外之意,他这是在拐着弯的向董卓暗示,自己想要借刀杀人,害死董璜。
牛辅心头咯噔一下,急是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只是说城上挂的可能是假的璜弟,我哪里想要害死璜弟。”
“是真是假,你能断定吗?万一是真的呢?”李儒又反问道。
牛辅顿时被问住,一时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辩解。
这时,李儒却向董卓一躬身,恳求道:“太师,小婿以为,无论上面挂的璜弟是真是假,我们都绝不能冒这个险,小婿恳请太师下令收兵。”
说着,李儒还跪在了董卓面前,一副董卓不答应,就长跪不起的架势。
董卓纠结了许久,拂手叹道:“文优说的没错,家人才是最重要的,璜儿虽然没用,令我董家蒙受耻辱,但他毕竟是我董卓的侄儿,老夫绝不能容他有失,传令,大军收兵回营吧。”
铛铛铛——
号令传下,鸣金撤兵之声,骤然响起。
前军白波步军得令,只得徐徐退下,后军的六万铁骑,也井然有序的向北面大营退去。
董卓望着城头董璜的身影,暗暗咬了咬牙,怀着一腔的不甘心,拨马转身而去。
敌军退去,城头上,苏军将士们无不大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
“董贼退去了,这一招果然奏效啊。”胡车儿激动的叫道。
甘宁,李严等众将,也无不欣喜。
皇甫嵩却奇道:“没想到,董贼残暴如此,竟然会为了一个侄子,放弃击败我们,夺回天子的大好时机。”
苏哲却叹道:“义真老将军,你还不够了解董卓啊,他虽然对外人残暴,但对自己的亲人却极是疼爱,还别说董璜是他最宠爱的侄子。”
“仁爱?”皇甫嵩冷哼一声,不屑道:“我看董贼跟‘仁爱’这两个字,相距十万八千里,半点都沾不得边。”
苏哲叹道:“每个人都有两面性,正所谓虎毒不食子,残暴如董卓,毕竟也是血肉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