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出口,苏哲不禁对这个韩嵩有些欣赏,说起谎话来是脸不红心不跳,的确是做使者说客的料。
“天子原不原谅刘表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我只想问问,现在我占了刘表的樊城,他打算怎么办?”
苏哲可没那么多拐弯抹角,直接就戳刘表的痛楚。
韩嵩显然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苏府尹此言差矣,这天下乃是天子的天下,樊城自然也是天子的樊城,我主只是代天子守疆而已,如果是天子将樊城划归苏府尹官辖,我主岂会有异议。”
这话说的是够漂亮,把天子给搬了出来,刘表还真会为自己找台阶下。
苏哲一声冷笑,故作感叹道:“没想到啊,刘景升竟然如此尊奉天子,既然他这么听天子的话,要是天子下诏,把襄阳也划归我管辖,刘景升是不是也会乖乖的让出来呢?”
“这——”韩嵩语塞。
一直应对得当的话,没料到苏哲不按套路出牌,非但没有就坡下驴,还问出这般令人尴尬的问题来。
大堂中,一时气氛尴尬。
“哈哈哈”一阵轻松的大笑声响起,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大笑过后,苏哲方道:“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开玩笑的了,韩先生何必当真。”
韩嵩松了口气,微微咧了咧嘴,不知该做何表情。
苏哲却一拂手,喝道:“李正方,速速调一队人马来,护送韩先生北上宛城,去向天子进贡吧。”
“诺!”李严领命道。
韩嵩眼眸中,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拱手道:“那下官就多先苏府尹了。”
说罢,韩嵩起身,拱手告退。
步出堂门之时,他暗暗吐了一口气,心中暗忖:“没想到这个苏子明,果然是性情喜怒无常,行事异于常人,所幸他终究还是答应休战了,这一趟我幸不辱命……”
苏哲答应借道,还派人护送他去宛城面对,代表着苏哲已委婉的展现出了善意,表明他接受了刘表休战的提议。
这种事,双方都要面子,也就不用点破了。
看着韩嵩离去,苏哲也轻松下来,笑道:“看来刘表还是很识时务,没有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看来南面的威胁是暂时解除了。”
左右李严等人,也都松了口气,大堂中,一时气氛轻松愉悦起来。
……
襄阳城南。
竹林,茅舍。
刘琦在随从的搀扶下,蹒跚的走到那扇竹门前,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抬起手,重重的敲了下去。
吱呀一声,竹门打开,那年轻的青衫儒士走了出来。
刘琦深吸一口气,突然间跪倒下去,泣声哀求道:“先生,你一定要帮一帮刘琦啊!”
黄祖,竟然真的不等他命令,就擅自撤走了!?
刘表惊到怒火填胸,想要吐血。
先前派儿子前来襄阳,力主要讨灭苏哲的人,是你黄祖。
不得命令,擅自率军前来襄阳,非要灭苏哲的人,也是你黄祖。
自信满满,却被苏哲杀到大败,损兵折将的人,还是你黄祖。
而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你身上,就等着你夺回樊城的关键时刻,不得号令,擅自溜回自己老巢的人,竟然依旧是你黄祖!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然这襄阳,是茅厕不成?
还有我这个主公,你当我是纸扎的摆设吗?
你这么做,就等于公然不把我这个主公放在眼里,这不是啪啪的扇我的耳光吗?
刘表这主公的尊严,被黄祖狠狠的摁在了地上,来回的磨擦,能不气到吐血才怪。
旁边的蒯良,也是愤愤不平的骂道:“这个黄祖,被苏贼杀的大败,却丢下这么一个烂瘫子,说走就走,他也太不把主公放在眼里了,实在是有违为臣之道,目无尊卑!”
被他这么一激,刘表更加怒到爆炸,大叫道:“来人啊,速持我符节给我追上黄祖,夺了他的兵权,把他押解回襄阳来重重惩治!”
亲兵得令,便要前去传令。
“慢着!”蒯越却大喝一声,拦住了亲兵。
刘表转过身来,怒瞪向了蒯越,恼火于他也敢阻拦自己的命令。
蒯越却拱手道:“主公息怒,黄祖置主公命令于不顾,确实是可恶,但他手底下那些江夏兵,乃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名为我荆州军,实际上说是他黄家私兵也不为过,主公觉的,光凭一道符节军令,真就能夺了黄祖的兵权吗?”
刘表哑然,终于开始冷静下来。
蒯越接着道:“黄祖做法虽然过份,但他到底还是写了这封手书,提前向主公支会过,这就表明,他至少在表面上,还是尊奉主公的。”
“倘若主公这使者一去,把黄祖给逼急了,他狗急跳墙,割据江夏郡自立,到到个时候,后果会怎样,越想都不敢想啊。”
刘表身形一震,一腔的怒火瞬间熄灭,整个人彻底冷静下来,背后浸出了一层冷汗。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一时被怒火蒙蔽了理解,差点就做出了无可挽回的错事。
一旦把黄祖逼反,整个荆州郡,他所控制的地盘,就只剩下了南郡和长沙二郡。
那时,北面有苏哲叛乱,南在有荆南三郡叛乱,东边又有黄祖叛乱,他这个荆州牧还怎么当下去。
蒯越的提醒,等于是救了他一命。
清醒过来的刘表,不禁唏嘘道:“异度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幸亏你及时劝阻,不然的话就不好收场了。”
蒯越松了一口气。
蒯良却道:“话虽如此,难道主公就要坐视黄祖这么目无君臣吗?”
刘表没了主意,看向蒯越。
蒯越沉吟片刻,方是叹道:“事已至此,还能怎样呢,主公也只能顺水推舟,派人即刻回书黄祖,命他速回夏口平叛,如此一来,才能挽回些许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