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文聘带走两万人马的举动,对军心士气打击实在太大,军中很快便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而刘表下令撤兵的消息,也很快遍传全营,蔡瑁逆刘表之命而行的做法,也因起了士卒们的广泛猜测。
甚至军中已开始传言,说是蔡瑁抗命不从,乃是心存反意,想要灭了苏哲后,持挟天子自立,背叛刘表。
各种各样的流言,使得士卒人心更加不安,不光行军缓慢,一路上还出现了士卒大批逃亡。
蔡瑁用尽了各种手段,斩杀了数十名逃跑的士卒,依旧无法稳定下军心,扼制住士卒逃亡的趋势。
就这样,他原本计划着一天之内杀到新野城下,结果却花了近三天的时间才到达。
经过这番磨蹭后,蔡瑁所余下的粮草几乎耗尽,只够支撑不到两天的时间。
军中流言四起,人心不稳,再加上粮草将要耗尽,更加严重打击了本就低落的士卒,这两万荆州兵离一盘散沙的地步已经不远。
在此不利局面下,蔡瑁却是骑虎难下,除了攻下新野之外,已别无选择。
当天黄昏扎营后,蔡瑁便下达命令,把所余的两天口粮,统统都给将士们分了,打算让他们吃饱了饭,破釜沉舟,明日放手一博,拼死也要拿下新野。
……
傍晚时分,新野城。
南门城楼上,苏哲闲立于夜色中,正远远望着敌营方向。
旁边的李严道:“根据我们斥侯的回报,那文聘私自带走了两万兵马,蔡瑁此番前来,一路上又逃亡了不少人,眼下他手头兵马,最多不过一万八千余人。”
“有意思,这是未战先溃啊,查清楚了原因没有?”苏哲冷笑着问道。
李严便道:“据我们斥侯捉到的几名敌卒交待,敌军中盛传刘表前几日严令蔡瑁班师回襄阳,结果蔡瑁抗命不从,非要攻我新野,那文聘一气之下才带走了半数人马。”
苏哲神色一动,似乎从中看出了什么猫腻。
“临阵下令撤兵,此乃用兵大忌,刘表就算再不知兵,也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才对。”甘宁提出了质疑。
苏哲蓦然间想到什么,冷笑道:“那倒未必,除非是什么更要命的事,让刘表突然是失去了对蔡瑁的信任。”
众人一怔,狐疑不解的目光望向了苏哲,皆想那蔡瑁可是刘表要联姻的人,就算是蔡家姑娘,被他们的主公抢了来,说起来蔡瑁也是受害者,刘表也不应该就此对蔡瑁失去信任吧。
苏哲却在暗笑。
他当然不会告诉众人,蔡姝不但刺伤了刘琦,还刺到刘琦有可能断子绝孙。
照样看来,先前刘表派蔡瑁率军讨伐,很有可能是不知道这件事,而现在忽又反常的令蔡瑁退兵,多半是知晓了此事,盛怒之下做出的不合兵法的决定。
就在众人热议敌军时,忽有哨兵高声示警,言是南面方向,有一骑正向这边而来。
城头苏军将士立刻警觉起来,甘宁一声令下,弓弩手们箭在弦上,随时准备开箭。
相隔三十余步时,那一骑突然大声叫道:“别放箭,在下伊籍,有要事拜见苏大人,千万别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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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瑁身形微微一震,眉头凝起,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伊籍和文聘二人,则彼此看了一眼,暗松了一口气。
以他二人意思,当然是暂停北征才是上策,只是碍于蔡瑁坚持,才只能听从。
眼下刘表手令来了,亲自下令撤兵回襄阳,正合他二人心意,他们当然是松了一口气。
“蔡别驾,既然主公有令,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收兵回襄阳吧。”伊籍笑道。
蔡瑁沉默不语。
自己好端端的带兵讨苏哲,才出兵几天,刘表忽然没来由的下令班师,这让蔡瑁敏锐的预感到,刘表很有可能已经知道,刘琦乃是被自己的侄女刺伤之事,所以才对他心生猜忌,要把他调回去。
蔡瑁更意识,自己若就这般无功而返,根本无法应对刘表的质问,到时候刘表怪罪下来,他和蔡家的利益势必要遭受打击。
这是他万万不愿意看到的。
“蔡姝,都是你这个死丫头,把我害到如此被动的境地,若有机会,我一定清理门户,亲手杀了你这家族败类!”
蔡瑁心中暗暗咬牙,却深吸一口气,拂手道:“你回去转告主公,就说我讨灭苏贼在即,此时若班师等于是功亏一篑,请主公再宽限我几日,等我活捉了苏哲叛贼,必即刻回襄阳向主公复命。”
此言一出,伊籍和文聘二人神色惊变,那信使也愣在了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时间紧迫,你还不快回襄阳向主公复命!”蔡瑁拂手一喝,下了逐客令。
信使无奈,他只是奉命前来传令罢了,蔡瑁不从也没有办法,只得匆匆告退而去。
信使一走,伊籍立刻道:“蔡别驾,这可是主公的命令,蔡别驾怎敢抗命?”
“我方才不是说了么,此时若回师,讨灭苏贼就要功亏一篑,我们怎么能错过了这大好机会。”蔡瑁振振有词的辩解道。
伊籍忍不住了,嘴角掠起一抹讽色,冷哼道:“我们可是刚刚被苏贼诡计惊走,何时能讨灭苏贼还看不到影子,此时班师,也谈不上是‘功亏一篑’吧。”
蔡瑁脸色一沉,怒喝道:“伊籍,你是在讥讽本官吗?”
“不敢不敢,下官怎么敢呢,下官只是就是就事论事而已。”伊籍不敢太无礼,忙拱手否认。
蔡瑁一哼,傲然道:“苏贼的虚实本官已摸清,我料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招来,本官大军再攻新野,必可一举破城,活捉苏贼,此时撤兵,怎么不能说是功亏一篑。”
伊籍哑然。
他实在没想到,蔡瑁能自信到这等地步,他明知蔡瑁是自信过头了,但见其如此固执己见,忌惮于蔡瑁的权势地位,伊籍也不敢再争执下去,只能心下苦笑。
蔡瑁见压服了伊籍,嘴角掠起几分得意,遂向文聘道:“文仲业,速去传本官号令,诸军即刻动身,随我杀奔新野去。”
文聘沉吟片刻,却一拱手,语气决然道:“蔡别驾,恕末将不能从命。”
“怎么,你竟敢抗命?”蔡瑁脸色立时阴沉下。
文聘却平静道:“主公已经下令班师,主公的命令高于蔡别驾的命令,末将当然要听主公的。”
蔡瑁就急了,说道:“话是这么说,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难道你不懂么,怎能如此拘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