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张依松实在是不想走了,这时候他也不管之后会怎样,是否会死在这儿,就算真的突然冲出一个魔教人,要举刀砍他,他也要睡一觉再说,于是他就地躺下,喃喃说了句:“走不动了……不走……”韦南英看着他那个样子,不禁叹了口气。杨雪立还是一个人在前面走着,对后面的事丝毫没有关注。
就在韦南英也准备放弃继续跟随杨雪立的时候,忽听那边有人说话,只听那边说道:“请问是杨少侠吗?”态度非常恭顺,而在这寂静的寒夜里,偏僻的地方,不管谁说话都能听见。韦南英连忙望过去,张依松虽然躺在地上,但也把目光转向那里去。
只见杨雪立已停下了脚步,他身前有两个身披黑斗篷,头戴黑面具的人,手里也都拿着兵器,显然那是魔教的人,但对杨雪立的态度很恭敬,好像生怕得罪了他一样。韦南英与魔教中人打交道不是一两次了,他自然清楚,魔教人绝不会因为害怕杨雪立而对他这么恭敬,即便是打不过对手,哪怕是死,也不会这么屈居于他人膝下,魔教人还是挺有血性的。但现在杨雪立受到这两个魔教人的恭敬,难道杨雪立跟魔教真的有什么说不清的关系?自从武当一战后,这个问题就已经产生了,只是一直没有得到证实,现在看来不远了。
只听杨雪立淡淡地回答了一句:“是。”其中一个黑衣人道:“我二人奉命在此恭候杨少侠,杨少侠既已到了,且随我们来吧。”话一说完,两个人转身就走,也不管杨雪立答不答应,会不会跟着来。杨雪立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他一定要去,明天申时就是他跟金花使者十日之约的期限,距离此刻不到十二个时辰了,虽然他有信心能在期限内见到金花使者,但还是选择跟着魔教人去。
韦南英还在沉思,张依松却又站了起来,道:“师兄,你看……”韦南英沉思了一会儿,终于说道:“跟上去。”于是二人悄悄跟了过去。
这里的积雪也是很厚的,却人烟稀少,因此韦南英可以看清地上的足印,他们随着足印,走到了一栋房屋,一栋很普通的房屋,足印直通往房屋的门内,只是门已关上了。
韦南英和张依松就在门外。张依松低声道:“这里想必就是他们的巢穴吧。”韦南英点头道:“很有可能。”张依松道:“那还等什么,干脆冲进去将他们抓过来,问出师姐的下落。”刚才他还筋疲力竭,现在精气神倒是起来了。韦南英小心翼翼地把脑袋贴在门上,想听听里面的动静,却什么也没听到。
过了一会儿,韦南英道:“先别急,这毕竟是对手的巢穴,我们不可疏忽大意。这样,你先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张依松点头道:“那好,如果有危险,及时叫我啊。”韦南英一点头,然后脚一蹬地,飞身而起,掠上墙头,然后进到里面去了。
那院墙比人还高了一大截,因此刚才里面的情况韦南英并没有看清楚,现在只见里面是一个很大的院子,房屋正对着他,也正对着他身后的门,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很,他在奇怪,刚才门外的足印明明看着是走进了这里,可他进来后,却没见着有任何足印,这是怎么回事?
他将院子四周都望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忽听屋子里有一人说道:“你来了!”韦南英一惊,这是个女子的声音,而且这声音十分的熟悉,他已隐隐猜到这人是谁了。只听屋子里的声音又说道:“既然来了,为何还不进来?”韦南英沉思一会儿,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屋子里本来是一片黑暗,但他走进去后,立马就亮起了灯火,整个屋子亮如白昼,尽管如此,还是给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因为这里确实只有一个人,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柯月华。只见她躺在正对着门、靠着墙的一张床上,穿着一件丝绸衣衫,非常的薄,脸上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充满诱惑力的眼睛,还有那股香气,直透人鼻息,韦南英在猜到她就是柯月华的时候,就已经闻到这股香气了,因此早已断定是柯月华在这里,只是他没想到,柯月华现在的穿着竟是和在群香居时一模一样,和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全不像是什么魔教的护法使者。
虽然柯月华戴着面纱,但韦南英知道她在冲他微笑,听她缓缓说道:“你终于来了。”韦南英并没有因为她的这个迷人的样子而变得很痴迷,正色道:“你怎么在这里?”柯月华道:“我在等你啊。”韦南英望了望屋子四周,没有其他人,也没有任何可以藏匿的地方,说道:“那个神秘少侠呢?”柯月华的眼神好像感到有些奇怪,道:“神秘少侠?你是说那个与我教主有十日之约的人吗?”韦南英道:“别废话,快说,他究竟在哪儿?”柯月华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哪儿?”韦南英道:“刚才他被你们带去了,我一路跟随到这里,然后就不见了他们的踪影,一定又是你设下的阴谋吧。”
柯月华的眼神好像有些悲伤,缓缓道:“我设下的阴谋,难道在你心中,我只是一个只会残害生灵的恶魔吗?”韦南英正色道:“魔教妖人,个个阴险狡诈,你身为魔教的护法使者,自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生命在你们的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你们何尝有过半点怜悯之心!”柯月华笑了几声,是凄凉的笑声,道:“好,既然你是这么认为的,那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人现在已落在了我的手中,如果你不听我的话,那你马上就可以替他收尸了。”韦南英竟然神色不变,道:“你想以此来要挟我?你想错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就凭你,只怕还拿不住他,再说,他和金花使者约定的期限还没到,你们是不会伤他一丝一毫的。”柯月华笑着道:“没想到你这个人看起来老老实实的,有时候也这么聪明。”老实的人不一定都憨厚,千万不要把老实的人都当成笨蛋、傻子。
只听柯月华又道:“不错,我是不会伤害他的,就是我想,凭我的本事也伤不了他。”韦南英道:“那他被你们带去哪里了?”柯月华从床上慢慢坐了起来,然后走下地,目光凝注着韦南英,道:“明日申时,便是他与教主约定的最后期限,为了不让他超出约定期限,我们特意做了件好事,带他从令一个捷径,去往魔教总坛了,所以你就不必再替他担心了。”韦南英当然不是替杨雪立担心,而是担心他们又要如何跟他会合。
许久都没有说话,现场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住了,两个人呆呆地对立着,只是韦南英的目光不在柯月华身上,心更不在她身上。而柯月华的全副心思都在韦南英,此刻更是觉得全世界就只剩下韦南英一个,过了许久,她缓缓走了过去,脚步十分轻盈,目光十分温柔,即便是一个陌生男子,看到一个女子这样向你靠近,只怕都会有所心动的。
韦南英的魂似乎都不在这里了,直到柯月华在他面前站住了,他才反应过来,脚步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道:“你……你干什么?”他的目光似乎是不敢与她的目光相对,因为他只怕一旦与她目光相对,就再也不能移开了。
柯月华柔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在这儿等你吗?”韦南英忍不住身子有些颤抖,勉强摇了摇头。柯月华忽然伸出她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垂下头,从她的目光和呼吸中可以感觉到她很悲伤,她的眼中似乎已含有泪水,只听她缓缓道:“你知道吗,虽然我是教中的使者,享有颇高的地位和荣耀,但我的使命,却是连一个普通的下属都不如的。我虽然名义上是使者,实际上是一个被安插在妓院里的暗探,在那里,我不再是什么使者,也不是什么魔教妖女,而是一个无耻下流的贱女,是一个人人都瞧不起的弱女子……”她越说越难过,搞得韦南英都有些不知所措,嘴里喃喃说道:“不……不……你不是……”
柯月华又凄凉地笑了笑,接着道:“在那里,每一个男人来了我的房间,就好像有一把刀插入了我的心口,我真的好疼……好疼,为了惩罚我自己,我就在每次跟一个男人过夜之后,在我的脸上划一刀,有时候我在想,我这么糟蹋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可以让我选择,我不会再选择做什么使者,我只希望能享受到一个女人应该享受到的幸福。总算老天没有辜负我,让我遇见了你……”她的目光温柔如水,望着韦南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