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屠村

剑箫吟 罗露 5258 字 6个月前

剑风!箫声!两者合二为一,竟构成了一副美丽的景色,但这副美丽的景色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欣赏到的,必须要能静下心来的人才能感受得到。在这茂密的树林里,一人盘膝而坐,表情温和,横着玉箫,正吹着能令人忘却一切烦恼的乐曲;另一人手持银剑,在如雪花纷飞的落叶当中,施展出精妙绝伦的剑法。玉箫能有动人的吟声,剑也有!这一把剑和一把箫正在合奏,只可惜,他们这样的合奏没有人看,一个人也没有。也许他们也并不奢求能有人来看,因为他们更希望独自享受。当然更不会有人能想到,这两个人竟是只有十岁的孩子。

十岁的孩子就有如此绝妙的剑法和如此吹箫本领,实在令人不可思议,只怕当今武林中没有人能想象得到。更不会有人想到他们都是孤儿,只因家住得比较近,因此二人结成好友,更得家传本事,一人吹箫,一人使剑,曾多次一起剑箫合吟,由此也成为知己。十岁的孩子就懂得什么是知己,这是不是很稀奇的事?

使剑的孩子叫杨雪立,吹箫的孩子叫丁广博,长得都是十分俊俏,但丁广博的脸上却时常带有微笑,看上去总给人一个温暖的感觉,杨雪立却是冷冰冰的一张脸,没有丝毫表情。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合吟了一个多时辰了,丁广博叫道:“雪立,到正午了,我们该回去了。”杨雪立迅速地将剑收回了剑鞘,看了看天,道:“好,我们走吧。”他们二人虽然只有十岁,但仔细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个孩子,倒像是成年人。

现在他们离家还有半里路的距离,也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道:“两个小娃娃。”杨雪立和丁广博同时转过身来,只见是两个身着道服的道士,手里都拿着一把剑,表情带有笑意。

丁广博道:“二位道长,叫我们有什么事吗?”那两个道士走了过来,其中一个道:“贫道想请问二位,上武当山的路该怎么走?”刚才这两个道士还叫他们“两个小娃娃”,现在有求于他们,就轻言细语地称“二位”。淡淡丁广博和杨雪立并没有在意这个,丁广博道:“哦,二位道长是要上武当山?”一个道长道:“是的。”丁广博笑着道:“两位道长不必担忧,跟我们来,我们的家就在前方,到时候我们给你们指上山的路。”他这么好说话,而杨雪立却还是毫无表情的一张脸,连看都没有看那两个道士。那两个道士听了丁广博的话,对望笑了笑,道:“多谢二位了。”

四个人一起走,那两个道士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但一直都在看着杨雪立手里的那把剑。那把剑太精致了,他们在对望时,好像都是在暗暗问对方:“这把剑是这小子的吗?”

这时,丁广博问道:“二位道长上武当山去做什么啊?”一个道长道:“你们还不知道?武当派掌门前几日邀请了武林六大门派齐聚武当山,要举办一场‘武林大会’,推选一位‘武林盟主’出来。”丁广博喃喃道:“武林大会,武林盟主。”一个道长笑着道:“两位年纪还小,可能还不懂得江湖上的这些规矩,等你们长大了,踏入了江湖,自然而然地就明白这些了。”丁广博倒是老实巴交地“哦”了一声,而杨雪立却还是面无表情,自从遇到这两个道士开始,他一句话都还没有说。

过了一会儿,一个道士忽然轻轻拍了拍杨雪立的肩,道:“这位小朋友,可否借你的剑看看?”杨雪立的回答很直接:“不可!”声音不大也不小,就是一句回答的话。那两个道士对望一眼,都怔住了,然后一个道士道:“这位小朋友挺幽默的啊。”丁广博开口道:“他并不幽默。”不等道士开口,他又继续说道:“你没看他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吗?这样的人算幽默吗?”一个道士道:“你们是……”丁广博道:“我们是好朋友。”

一个道士笑道:“你们的父母想必都是隐世高人,否则,绝不会让你们带着这么珍贵的器具出来,尤其是这把剑。”丁广博道:“道长你错了,我们没有父母,我们家里都只有我们。”那两个道士又怔住了,对望一眼后,一个道士道:“你们没有父母?那你们是怎么生活下来的。”丁广博笑了笑,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道:“就这样生活下来的,自己照顾自己,我们的家比较近,所以有时候也互相照顾着。”

那两个道士看了看丁广博手里的箫和杨雪立手里的剑,道:“那你们手里的箫和剑是怎么来的?”丁广博又笑了笑,他是觉得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问题还要好笑,道:“我的箫是我爹留给我的,他的剑是他娘留给他的,都是家传之物。”两个道士都“哦”了一声。

两个十岁的孩子相依为命,孤苦伶仃的,这样的事情已经很悲剧了,不知道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让他们从小就开始学会与寂寞为伴。这也许是一件好事,等他们长大了,可能也就不怕寂寞了。

终于到了他们的家。他们的家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就是一条道路旁边的两处挨着的草房,中间有一个用木头做成的栏栅,院子比较大,房屋里怎么样,那两个道士就看不见了。但他们两个都感到佩服,才十岁就能自己照顾自己,这样的孩子的确很不错,也许任何人都喜欢这样的孩子。

丁广博指着这条道路的前面,道:“顺着这条路走,会有一个岔路口,朝下面走是绕走武当山,朝上面走就是上武当山了。”两个道士一齐抱拳,道:“多谢两位。”丁广博以笑作答,杨雪立还是面无表情。那两个道士谢过之后,就顺着这条路走过去了。

丁广博看了看天,长叹一声,道:“出去一上午,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来来来,今天咱们要多喝几杯!”多喝几杯什么?水?茶?酒?喝水或喝茶倒不足为奇,若是喝酒,倒有些出人意料,十岁的孩子竟会喝酒,不但如此,还把喝酒说得那么简单,好像跟一个成年人一样。他们可能不是喝酒。

但是他们真的是喝酒。一张方方正正的桌子,摆着两壶酒,两个酒杯,中间摆着三盘菜,是油酥花生、核桃肉、辣子鸡丁,这几样岂非都是下酒的好菜!银剑和玉箫都摆放在桌子的两旁。杨雪立竟然也对喝酒看得像喝水一样简单,二人干了一杯,一口喝了下去,痛快得很。

丁广博喝下之后,长叹一声,显然是在默默称赞酒的美味,而杨雪立还是面无表情,这样淡淡地喝下了一杯。丁广博道:“咱俩有很久没有一起喝了吧?”杨雪立道:“是。”丁广博又叹息一声,道:“只可惜,咱俩现在没老婆,否则,叫上老婆一起来喝酒,那更是痛快。”杨雪立看着他,似乎不相信这是一句出自十岁孩子的口中的话,因此也不免微微一笑,但杨雪立自己的样子又哪里像十岁了?

现在正是寒冬腊月,杯子里的热酒冷得很快,因此他们倒酒之后等不了多久,就会把杯子里的酒喝完,等要喝的时候再倒。丁广博拿筷子一边吃一边喝,他吃喝的样子倒挺像个孩子的,杨雪立却相当矜持。

吃着吃着,就看见院子外面的道路上,行走的人越来越多了,本来他们这个村子路过的人也不少,但很少有像现在这么多的,除非是过年过节的时候,可现在并不是过年过节的时候。

丁广博看着外面,道:“奇怪,怎么这么多人?都要干嘛去啊?”杨雪立道:“他们是上武当山。”丁广博一怔,道:“你知道?”杨雪立道:“你忘了刚才那两个人说的话吗?”丁广博并没有忘,只是没有留意,当下“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顿一顿,又道:“有没有兴趣,咱俩也上去瞧瞧?”杨雪立的回答很干脆:“没有。”丁广博皱起眉,道:“你别这么不合群好不好?那可是大场面,我做梦都想见呢。”杨雪立道:“既然你想见,那你去见好了。”丁广博道:“你不去啊?”杨雪立道:“不去。”

丁广博实在没办法,对杨雪立这样的人,也许任何人都会感到无语。可是丁广博实在按耐不住,别看他跟杨雪立的好友,但他们的性格却完全不同,于是他当真一个人上了武当山。

他们的家就在武当山下,平常也多次上武当山去,尤其是丁广博,游手好闲,对武当山上的地方都摸熟了。

上山的当然不止丁广博一个,有许多江湖上的人都来了,其余五大门派的掌门人都已经坐在了“论武台”边,作为东道主,武当掌门洪盖群高坐在最前端的最中央。观众们都能看到,只是有武当的弟子拦着,不能靠前。

那洪盖群的鬓发斑白,脸上有着不少皱纹,显然已年事已高,再看其他各派的掌门人,基本上都在中年,丁广博心里在暗想:“这些人都愿意将这次武林大会方在武当举办,难不成是欺负武当掌门走不动路了吗?”想到这里,他自己都不禁笑了笑。

围观的人有很多,有些还在纷纷挤着往里面走,那几个掌门人也都是江湖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对于一些平民百姓来说,就好像是来看自己的偶像一样,因此都充满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