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从谢洛白说了那句和梅凤官公平竞争后,她便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
不对,现在梅凤官下落不明,他拿什么和人家公平竞争?!
溪草才发现自己竟上了谢洛白一个大当,被他的文字游戏弄得晕头转向,牵着鼻子好不糊涂!
她怒从心起,猛地转过身子,要和谢洛白对峙理论。
可转身,却见谢洛白睫毛微颤,已经发出绵长的呼吸声,那一肚子的火气也在瞬间偃旗息鼓。
罢了,先放你一马,等明天早晨,再和你继续算账!
溪草在谢洛白耳朵上拧了一拧,打了个呵欠,一阵困意袭来。
殊不知她才睡着,旁边的人忽地睁开双眼,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口。黑暗中,谢洛白盯着溪草那张苍老蜡黄的脸,无奈一笑。
“还真让人下不了口,不过当然不能就这样放过你……”
他轻轻托起溪草的腰,把少女揽入怀中,这才心满意足地重新闭上了双眼。
,星河灿烂,万物悄然。都说西北的月是华夏最美的,不过谢洛白到了此处,却无暇欣赏。
此刻,他的月亮终于重新入怀。
谢洛白唇角蔓出一丝浅笑,呼吸渐沉。
天寒地冻,连院子中的公鸡打鸣都比平素要晚上很多。
溪草一觉醒来,竟然看到了久违的阳光。
她到冀城这么几天,要么多云,要么阴沉,今日的晴好天气,可谓一扫阴霾,让人格外神清气爽,无端觉得是个好兆头。
望着帐幔上投射出光影斑驳的雕花窗棱影子,溪草兴奋地推了推身侧的谢洛白。
“喂,谢洛白,出太阳了!”
“出太阳有什么稀奇的?”
谢洛白懒洋洋睁开眼睛,入目却发现少女一脸愠怒地瞪着自己。
溪草掩着散开的领口,露出了内里的葱绿色肚兜,说是衣冠不整也不为过,看得谢洛白双目发直。
也怪他最后忍不住心猿意马,却在最后忘了替溪草收拾完整,现在被她抓了个现行。
“你昨晚又干了些什么?”
“不就是抱着你睡了一觉。你老往我这里供,我再后退,整个人都要跌下炕了。”
谢洛白两手一摊,看得溪草牙痒痒。
“当然,你若是觉得我们发生了什么,我乐意承认。毕竟你我看也看了,该做的也做了,你若肯让我负责,我自是求之不得。”
一句话,又成功化解了溪草的所有的情绪。
溪草飞快穿戴整齐。
蒋家人发现房门开了,差老仆送来早餐。那是西北特色的馕饼,搭配羊肉泡馍,很是美味,溪草胃口很好,一个人吃了满满一大碗。
虽说是占着救了蒋家小郎,换来了蒋家人的收留。不过溪草还是觉得过意不去,去还碗筷的当口,取下手腕上一双金镯送给蒋夫人。
蒋家夫妇昨日对溪草和谢洛白的到来很是忐忑,可经蒋老先生质责,现下已经没有任何意见,当下如何也不肯收溪草的东西。
“我们二人还要叨扰许久,这吃的用的,哪一样都要花钱。听说蒋家药铺平素对穷苦百姓,便分文不取义诊送药,想来开销不会少。我们若再给蒋家增加负担,岂非说不过去。这些就当是我们夫妇近日的生活费,还望夫人不要拒绝。”
推诿不过,蒋夫人这才受了。
见蒋夫人一脸淳朴,溪草又提醒。
“这两样东西到底打眼,蒋夫人若要拿来换钱,最好等风头过去,免得惹祸上身。”
“夫人提醒的是。”
蒋夫人压低声音。
“昨日潘帅封城,已经在火车站、饭店、客栈所有地方搜查,动静颇大。”
闻言,溪草心中一跳。
“那有没有抓到什么人?”
“还真有一个。”蒋夫人比划着。
“是在火车站抓到了,连夜就被潘少帅带回了大帅府。外面都在传是雍州的谢少夫人被擒住了……”
溪草愣了一下。
“我的心中一直有你的位置,亦师亦友……这一年,你帮了我很多,我在你身边成长飞速,这些我都牢记在心……”
谢洛白执起溪草的手,少女脸颊被易容药水弄得肤色微深,可双手却嫩白如初,因为天气寒冷,指结关节已经冻得发白。
他宽厚的大掌把溪草的小手包裹在掌心,试图让手心中的柔夷温暖起来。
“溪草,你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
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眸饱含深情,溪草的心颤了一下,耳边不由浮出杜文佩对自己的质问。
“你说得轻巧!你忘了是谁让我帮她和梅凤官牵线搭桥?你不是说你爱梅凤官爱得死去活来吗?为什么现在报纸上都登出了你和谢洛白的结婚声明,谢少夫人!”
她在一开始就应该对谢洛白义正言辞拒绝才对,事实上她也这样做了,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一份拒绝,已在不知不觉间夹杂了其余的情绪,以至于当事人当面询问时,溪草竟已经无法潇洒地一刀两断,用那些违心之言挪塞他人,欺瞒自己。
直到现在溪草才认清自己的内心。
不过这个发现却未能让她欣喜,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让溪草脑中一片纷乱。
天哪,她怎么能在口口声声心悦梅凤官的当口,竟可耻地又对另一个男人动了心?这不是朝秦慕楚是什么?
溪草躲开谢洛白的视线,贝齿几乎要把下唇咬出一个牙印。
“我们先不说这些好吗?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离开冀城,回到雍州……”
肩膀被谢洛白一把扶住,谢洛白微俯下身子,与溪草视线平行。
“溪草,逃避不是办法。喜欢便喜欢了,这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见溪草依旧垂眸抿唇不语,谢洛白无意识加重了紧握她双肩的力道。
“还是你在纠结,既对梅凤官念念难忘,却又无法抑制爱慕二爷的心,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这句话说得……也太直白了吧!溪草仰起头,正想反驳,可撞上谢洛白深邃的双眸,不知怎的,那些话登时堵在了喉口,一个自己也蹦不出来。
“溪草,同时喜欢上两个男人很是正常,这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谢洛白的话让溪草越发跟不上他的思路。
见面前的少女面露惊愕,谢洛白唇角不由弯起。
“现在是新社会了,女孩子同样有追求所爱的权利。我们相处的时间还长,我不会阻止你继续对梅凤官存有好感,相反,我会和他公平竞争,总有一天,会让你发现我才是最适合你的那一人。”
这番坦荡的宣言,根本让人生气不起来。
溪草静静看着眼前人,忽然觉得有些不认识谢洛白,这还是那个霸道、强势、只会想尽办法迫人服从的活阎王?
“是不是很感动?”
谢洛白放开溪草,咳嗽一声。
“时间也不早了,咱们也该歇息了。”
说罢,他便抬起角落上盆架上的水盆,开门去外面。再回来时,手上已经拎了一只冒着热气的黄铜水壶。
他很自然地把热水倒在盆中,待水温差不多了,便送到溪草面前,整个过程毫不扭捏。
这不是溪草第一次被谢洛白伺候,在野马岭荒野雪村,谢洛白几乎也是这样忙出忙进,把自己当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大小姐,看得他手下一干亲兵目瞪口呆。
不过那时候,溪草存了农奴翻身把歌唱的心理,被谢地主奴役过久,有便宜不占缺心眼,自是心安理得的受了。
可现在,谢洛白才刚刚和她剖析完彼此的内心,若是她再接受,岂不是带了一层别的意味在里面?
纵已经戳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不过溪草暂时还没有接受自己摇摆不定的内心,用谢洛白的话说,便是还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此时此刻,还是保持界限好一些。
“二爷先洗吧,我重新去取盆自己打水。”
谢洛白哦了一声,有些遗憾地道。
“只是不巧,热水已经被我倒完了。”
还未等溪草下一步动作,他又道。
“蒋家人已经睡下了,现在去敲门,恐怕有些不好。”
溪草不死心蹬蹬蹬拉开了一丝门缝,果真见蒋家小院已经灯熄烛灭。
蒋家在冀城只是普通的殷实家境,溪草他们敲门进来的时候,发现整个小院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仆,很多事情都是蒋家人亲力亲为。
现在初来乍到,还是有求于人,自不可能再给人添麻烦讨人嫌。
溪草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