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你还活着

小四眼睛一亮。

“什么办法?”

溪草道。

“我在来的路上,看到附近有人放羊,你去全部买回来。”

小四也不问她要做什么,谢洛白不在,她就是他们的长官,他相信她的能力,立马就带上几个兄弟走了。

他办事效率很高,不过十分钟,就赶着一大群羊回来了,溪草于是把众人集中在空地上,说了她的计划,她眸中满是破釜沉舟的坚决。

“这种障眼法,最多能争取半个钟头,所以大家必须在这半个钟头里救出司令,否则等潘家军队折返,我们都会丧命。”

潘家军驻地,姓陈的营长正和手下几个参谋在营帐里抽烟打牌,看守谢洛白的任务,在他们眼中就如同休假的闲差。毕竟不会有人傻到在翼城的地界上,自不量力跑来劫人。

陈营长一张牌刚甩在桌上,眼见这局就要赢了,他心情颇佳的抽了口烟,就有士兵进来报告。

“报告营长,附近的林子里有枪声,只怕是有人在交火!”

陈营长闻言惊诧,丢了牌站起来。

“难道真有人敢来劫谢洛白?”

有个参谋道。

“蓉城军不可能进翼城,会不会是勾结了山里的土匪?”

陈营长踩灭了烟。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打到这里,走,去看看!”

除了营帐,他们才发现,枪声不是集中在某处,而是从林子四面传来的,陈营长有点紧张了,难道对方人马还不少?

“留五十人守在这里,其余人兵分三路,跟我来!”

陈营长骑上马,带着一百多士兵,往树林的枪响处奔去,他只觉这枪声杂乱无章,一会往东一会往西,心下正疑惑,许多道火影窜过,陈营长连发三枪崩过去,那影子倒进水潭中,陈营长策马过去,士兵点起火把一照。

只见水中,一头山羊倒在血泊中,身上挂着几串未炸完的炮仗,在水中冒着白烟。

“他娘的中计了!快、快回营地!”

溪草坐在飞驰的汽车里,瞥了眼身后的火光,心里异常紧张,他们虽靠着火羊引开了大部队,但驻地还有一些留守人马,让何湛不得不带了大批兄弟与之交战。

她身边,现在只有小四、辛红鹤、玉兰和赖三,在何湛赶过来之前,她只能靠这四个人,闯进关押谢洛白的院子。

小院出现在地平线上,小四抬起狙击枪,对着炮楼上开了一枪,巡视的士兵就栽倒下来。

守在院门前的两个兵闻讯赶来,被辛红鹤和赖三一枪结果。

“云卿小姐,我们进去救人,玉兰护你在这里。”

小四话没说完,溪草就从车上跳了下来,她拔出绑在袖中的手枪,那是谢洛白送给她的。

“不,你们人太少了,我能用枪,让我跟在后头,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时间紧迫,实在来不及拉扯,小四无法,只得随她。

几人闯进院中,却没有遇到想象中的围攻,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兵跑过来,很快就被小四等人放倒了。

一阵枪响,从谢洛白居处传来,溪草心跳几乎停滞,撒腿就往那边跑去,几人猝不及防,想拦住她,却晚了一步。

走廊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在猎猎寒风中,溪草手脚都快没了知觉。

谢洛白,你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对不对?

她脑中一片空白,刚拉开棉帘,冰冷的枪管就抵住了她的脑袋。

谢洛白与她对视一眼,彼此都愣了一下,随后他撤了枪,骂道。

“你来干什么?我差点把你当别人打了!”

溪草眼泪就涌了出来,她想也没想,张开双臂抱住了谢洛白的脖子。

“太好了,谢洛白,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近郊小院,驶来一辆黑色小轿车,后座走下一名穿银灰绸棉长衫,戴礼帽的男人,他右手握着一支黑色手枪,这是他父亲顾维生留下来的,在车上的时候,他就不断摩挲擦拭,将子弹上好了膛。

“铭恩,谢洛白这个人,总统已经决定不留了,我知道他和你有杀父之仇,就安排你亲手送他上路吧!也算是你投诚翼城的奖励。”

顾铭恩把枪收进袖子里。

谢洛白割了顾维生的首级,又让他们顾家在雍州呆不下去,这血海深仇,自从谢洛白进入翼城开始,他就不断找机会要报。

终于,让他等到这一天了。

护兵头子迎上来。

“顾先生,我已经接到大帅的电话了,您里面请。”

顾铭恩点点头,与他同行的,还有一名军医,是来给谢洛白打针的。

“一会得先等他吐出总统要的情报,才能把人解决掉,我先和他说说话,等时机成熟了,你们看我的手势,趁机冲进来制住他。”

护兵头子点头,将守在院子里的七八个兵都调到谢洛白住所外头。

西北的冬日天黑得早,七点还不到,天色就黑透了,房间里电灯亮着,玻璃上映着谢洛白颀长的身影,正坐在桌边,悠然涮着羊锅子。

顾铭恩命军医先等在门外,自己掀开厚棉帘走了进去。

“谢司令,他乡遇故人,别来无恙乎?”

谢洛白抬眸瞥了顾铭恩一眼,想了想,波澜不兴地道。

“原来是……顾厅长的公子,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顾铭恩太阳穴青筋暴起,他几乎忍不住要掏枪,这一年多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亲手杀死谢洛白替父报仇,谢洛白这个名字,他恨不得在牙齿里咬碎,可对方却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

“顾铭恩,你最好记住我的名字,否则我恐怕你……”

死不瞑目四个字,顾铭恩始终没有说出口,他此来,除了报仇还有别的任务,杀了谢洛白以后,他还得在翼城立足,不能因为一时冲动,打草惊蛇。

对方的怒意,谢洛白似乎没有察觉,他笑了笑,从滚汤中夹起嫩肉在蘸碟里沾了沾。

“坐下一起吃?翼城的羊肉滑嫩细腻,我正想着,回雍州的时候弄几头羊回去。”

顾铭恩没有笑,他唇边溢出一丝冷笑。

“谢司令,你真以为自己还能回到雍州,是不是有点太乐观了?”

谢洛白慢条斯理地吃着羊肉,他虽然是个军人,但吃相却很优雅好看,他的耳尖动了动。

“你怎么不想一想,潘代英手下那么多干练老辣的杀手,为什么偏偏派你来杀我?就为了让你报仇泄愤吗?”

顾铭恩的表情十分意外,他自认并没有说漏嘴,却被谢洛白猜到了他的意图,不由下意识后退一步,目光不安地左右瞟,准备做下令的手势。

“不必觉得奇怪,外头埋伏了几个人,我都听得出来。”

谢洛白看着他。

“如果我死在翼城,蓉城和雍州势必一同出兵讨伐西北,你觉得潘代英就不担心吗?谁都知道,我和你有杀父之仇,如果由你来动手,到时候潘代英就有托词,说你是出于私人恩怨,和翼城军政府无关。而且,为了平息这件事,他一定会把你推出来为我偿命,你信不信?”

他所料没错,汪文洁虽和潘代英达成共识,要秘密处置谢洛白,但潘夫人比潘代英又多个心眼,私下悄悄和丈夫道。

“汪文洁要我们除掉谢洛白,我看不一定是楼总统授意的,万一他假公济私,到时候把谢洛白的死往你西北王身上一推,谢信周和沈彦兴,本来关系不融洽的,但现在一个没了侄子,一个没了儿子,要是团结起来打我们一家,岂不吃了大亏?”

“姓汪的小子狡猾,我也担心被他摆一道,依你之见呢?”

潘代英也隐隐有此担心,谢洛白让他在野马岭损兵折将,要是能杀他,他早就下手了。

潘夫人就道。

“不是还有顾铭恩吗?当初他从雍州过来投靠,我们看中顾家和法国人关系匪浅,一时收留了他,谁知道,他父亲一死,法国人根本不买他的帐,白养了这一年半载,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顾铭恩脑袋上滴下汗来。

自他到翼城,就没有受到过潘代英的重用,甚至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给他,翼城军政府的人也都不屑与他来往,他常让妻子出去和官太太们交际逢迎,就是不自信的表现。

这一次,他本来以为,报仇和立功的机会来了,可是谢洛白的一番话,立马让他怀疑,自己是否真被潘代英当成了弃子。

见他的手停在半空,手势久久发不下去,谢洛白又开口了。

“你信不信,就算你不动手,他们也会自己冲进来,你有一分钟时间考虑,是要和我一起逃出去呢?还是和我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