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戴着金丝眼镜,五官生得极为出色,整个人显得很是文气,说话的语气却颇为轻佻;而那张脸,和照片上的形象完全不同!
溪草不悦地瞥了赖三一眼,从座上站起。
“不知阁下是……还有另一点,我目前已婚,还请先生称呼我为谢少夫人吧。”
那人春角勾了勾。
“据我所知,云卿小姐与谢司令还尚未举办婚礼吧?虽说在报纸上刊登结婚声名是现下的时髦,可毕竟咱们华夏人,讲究的还是父母之命,媒约之言。”
这人能准确道出自己的身份,还被赖三引进了门,定然和黄国维撇不开关系。
“这些都是我个人的私事,若黄特派员不方便,我想我继续与潘夫人合作也是一样的。三哥,送客。”
赖三懒洋洋地抬起头,正要动作,对方用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怎么,云卿小姐以为嫁了人,就能和过去一刀两断吗?”
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信息量却着实不小,溪草心中一跳,有些摸不准对方的虚实。
“我不懂阁下的意思。”
“看来云卿小姐还没有想起我。”对面人依旧微笑。
“那我就直说了,若三个月前没有发生那场意外,在下与云卿小姐已经结为了夫妇。”
三个月前的……意外?溪草心中猛一咯噔。
“你是……汪文洁?”
“终于想起来了。”
汪文洁盯着溪草,他经历了四场婚姻,只一眼便认出对方还是个处子。况且就算不是处子又如何,这个女孩子甫一进入金城居,便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待她的下仆过来寻找黄国维,才知道原来她竟是父亲汪邑曾经为自己订下的夫人。
正月的天,呼出的气在瞬间仿佛都能结成冰晶,溪草只在冀城大饭店门口站了片刻,便冻得手脚麻木。
赖三看了她一眼,越发裹紧了身上的大氅,好像生怕溪草抢走似的,看得她郁闷不已。
黄包车刚来,溪草便报了一个地址,路过一家成衣店门口,她进去扯了一件长及脚踝的貂皮袄子,紧紧裹在身上,才觉得找回了一半的灵魂。
她没带银钱,于是从手指上解下一只猫眼石戒指,吩咐店家把账单送到冀城大饭店五零五房间,届时会有人拿钱来赎回戒指。、
整个过程,赖三都一言不发,待掌柜点头哈腰地把溪草重新送上黄包车,赖三拢了拢大氅,捞开了车帘。
“谢少夫人,如果去的地方还远的话,需要加钱。”
溪草唇角抽了抽,却也忍不住腹诽。
怎么这次随她来西北的新伙伴,一个吃货,一个财迷,大概也只有侯副官看上去正常一点。
不过谁叫他们本事了得呢?溪草认命地想,却还不放弃讨价还价。
“三爷已经收了全款,若是想再加钱,也得等任务完成再说。”
赖三不置可否,上了后面那辆黄包车,溪草才得以飞快理了理思绪。
谢洛白告诉她,龙砚秋本来在他的安排下,于他离开雍州前日上了去蓉城的火车。不想这丫头竟说服了随行的几位副官,一起北上到了冀城。得知谢洛白被潘代英扣住后,发动了几次营救,副官们全部牺牲了,而她则是被潘项禹生擒。
“溪草,再没有得到龙脉图前,潘代英不会把我怎么样。我知道你不喜欢砚秋,如若有机会,还请先救出那个丫头!”
溪草简直觉得谢洛白的脑子坏了。
“她三番两次针对我,二爷未免也把我想得太良善了。”
“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谢洛白拥紧她,深深一叹。
“我欠她家三条人命,砚秋是龙家唯一的血脉,断不能再有事!”
溪草本想反驳,你欠他家人命和我有什么关系。可经历谢洛白如同交代遗言托付帅印和钥匙的举动,那些狠话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