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不翼而飞

“跟去的人说,四小姐从咖啡馆出来旁边确实跟了一个女伴,大概也是我们想多了。”

记起溪草的话,杜文佩稍稍心安。

傅钧知对她挤出了一个笑。

“大姨有事,把云卿叫住了。时间也不早了,就由我来帮五弟妹换衣服吧。”

杜文佩楞了一下,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声溪草关键时候就不抵事。

“让樱草来吧。”

中式的凤冠霞帔太过繁冗,一个人根本搞不定。偏生前几日傅钧言又来闹她,身上星星点点,杜文佩打心眼不想让旁人看到这些痕迹。可比起始终面色不虞的傅钧知,还不如贴身丫鬟樱草,至少她不敢乱嚼舌根!

“也好。”

听到傅钧知如此说,杜文佩松了一口气。哪知傅钧知在外面叫唤了数声,都没有人回应,傅钧知遗憾地转身。

“好像找不到她,五弟妹若是觉得害羞,我一会可以背过身子。”

她都这样说,杜文佩也不好再继续矫情。她坐在妆台前,在傅钧知的帮助下,把头上的凤冠去除,这才开始解凤袍上精致的盘扣。

终于,脱得只剩下夹层亵衣亵裤,杜文佩红着脸。

“劳烦四姐了,剩下的,我来吧。”

“这条重缎香云纱的鱼尾款婚纱,裙琚太大,你一个人大概不好穿。”

傅钧知抱着婚纱。

“时间不早了,大家都是女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况且别忘了我是做医生的,别说女子,便是男子的身体我都看过不少。若是误了吉时就不妙了。”

傅钧知的开导,让杜文佩渐渐放下心理防线,想想她曾经留洋国外,洋人作风大胆,这等事大抵早就司空见惯,再说自己和傅钧言已然成婚,也没有什么害臊的。

思及此,杜文佩逐不再扭捏,大大方方地脱掉最后一层遮挡。

胸口锁骨腰侧,红痕密布,一看就知道那是什么,察觉傅钧知并无异色,杜文佩松了一口气。

傅钧知目不斜视地帮她把婚纱后面的拉链一拉到底,把裙琚摊开叠在地毯上,半蹲在地协助她穿衣,杜文佩只着内衣,环胸跨入衣内……

忽地,傅钧知双眸蓦然睁大,整个人一瞬阴沉。

新房门口,溪草拎着食盒,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逐笑着扭锁开门。

“文佩,我进来了……”

然而本因留在房间中的新娘子,却没了踪迹。溪草看着已然折叠地整整齐齐的凤袍,摇了摇头。

“不是说等我帮她换衣服吗,这个文佩。”

她拎上食盒,只以为杜文佩已经换好婚纱,跑去与傅钧言会面了。然行至大厅,却根本没有见到人。

傅钧言撇到溪草手中的食盒。

“怎么,文佩不想吃吗?她想吃什么,让人现在去买,一会送到六国饭店,有备无患。”

怀孕的人口味刁钻,他只当杜文佩突然变了喜好。

哪知溪草笑容尽收。

“你们……没有看到文佩吗?”

“她不是在屋中换婚纱吗?”

傅钧言也愣了。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察觉了不对劲。傅君言丢下身边的亲朋,疾步冲至新房内。

等待他的却是空空如也的喜房。

傅钧言整个人都不好了,一边叫唤着杜文佩的名字,一边一间屋一间屋地找寻杜文佩的下落,可把整个新宅翻遍,哪里还有新娘子的影子。

傅钧言喘着气,颓然地坐在喜床上。

实在想不通,为何好端端的新娘子,就这样在满屋亲朋的眼皮底下,不翼而飞?

虽然对陆铮第一印象不佳,不过他对傅钧言的认识倒是精准,这点与傅钧知很是一致。

傅钧知转动着手中的咖啡杯,再开口时,语气已不似开始时的冷硬。

“不知陆少约我见面,是有什么打算?”

陆铮执起咖啡杯放在唇边,停留了几秒后,却一口未饮又重新放回桌上。

“我这样做,是想与文佩重归旧好。”

捕捉到傅钧知眸中一闪而过的错愕,陆铮扶额自嘲一笑。

“说出来不怕傅小姐笑话。那话怎么说的,失去才知珍贵。从前文佩对我一往情深,两家长辈也有结亲的意思,可我却对这种包办婚姻分外排斥;加之文佩几乎是我看着长大的,对她,更似妹妹。以为这辈子定然不会对这个丫头片子动情,不想她转身与令弟谈婚论嫁,我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文佩已然走到了我的心中……那一日在花市遇到她独自一人,我便再也控制不住抱她的冲动,唐突了文佩……”

瞥见傅钧知眸光一瞬犀利,陆铮立马打住。

“抱歉,是陆某忘情了。”

傅钧知扬起手中的咖啡杯,泼向陆铮。

“古语有云,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杜文佩既然已经和我弟弟确定关系,你为什么要去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

堂堂的华兴社太子爷,何曾在大庭广众下如此狼狈。周遭蛰伏的华兴社打手们刚要动作,却被陆铮抬手制止。

傅钧知毫不知情,以至于都没有留意,如此大的动静,咖啡厅的人居然都毫无反应。

她眼睁睁看着粘稠的咖啡液从陆铮的发梢眉间点点滴落,顺着脸颊一路往下,把他身上的西装都弄脏了一大片。

陆铮抽出胸前口袋中的手帕,有条不紊地擦拭着身上的咖啡渍。

做这一切时,他始终彬彬有礼,一举一动都是一个接受过文明洗礼的新时代男子,该有的教养和风度,实在让人反感不起来。

终于,陆铮把弄脏了的手帕慢慢放回桌上。

“傅小姐,这件事是我错了。不过文佩大抵对我余情未了,至少,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拒绝我……而且,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大可以偷偷把孩子做了再装作一切没有发生,可她却保全孩子,急急和令弟成婚……”

昏黄的灯光下,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变得朦胧,隐约间还带了一层伤感的惆怅,令人叹息。

可傅钧知却无暇欣赏。

这一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让她的怒火更甚。

“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听陆铮继续。

“不说我并不想让我陆铮的孩子,误认他父;另外,既然已经发生了一个错误,我更不想让错误再继续发酵下去,滋生新的问题。总之这件事也是因我而起,都怪我没有珍惜文佩的感情。”

这个迷途知返的深情人设,让人动容。

陆铮游戏花丛,最擅对不同女人投其所好。

傅钧知一个受过西洋教育,又独立自主的新女性,最反感思想顽固封建的华夏古旧男子。他把所有问题都往自己身上揽,言行举止处处为杜文佩着想,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倒让人原谅了他大半。

可傅钧知不是旁观者,她气得浑身发抖。

她恨杜文佩的不检点,更恨这对男女打着真爱的名义,伤害她无辜的弟弟。

“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剩下的,我会去确定。”

“事不宜迟,婚礼就在三日之后,希望傅小姐不要让我等太久。”

陆铮顿了顿。

“至于解决的方式,傅小姐随意,我都会配合。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伤害文佩!这件事闹大了对任何一家都没有好处,这也是我不想去婚礼现场砸场的原因。至于令弟,为表歉意,我会给他赔偿,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这一句倒是陆铮的真心话。

左右他谋算杜文佩,不过是为了吞并杜九的势力。在杜九还身体强健的情况下,他并不想把双方关系弄得太糟糕。如果能让杜文佩死心塌地地爱上他,这等不废一兵一卒的买卖最是划算。

以前他不削对杜文佩下手,可现今的局势迫得他改变了初衷。

“陆少倒是考虑得周到。”

傅钧知拿起手包,起身要走。

“我会按照上次的电话号码和你联系。”

陆铮点点头,站起来示意她往前看,傅钧知才发现三米外有一个戴着檐帽裹着狐裘的女子,正对他们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