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香居门前,守着两个壮硕的打手,陆太爷一眼瞥过去,就知道有问题。
妓馆迎客,门槛上一般坐的不是大茶壶,就是有些姿色的老妓女,口齿伶俐,善于招揽生意。
那两个人神色警惕地盯着四周,看见陆太爷,抬脚就要跑进去报信。
“给我拿下。”
陆太爷一声令下,随行的保镖就抢在前头,死死将两人按在地上,黑洞洞的枪管指着脑门。
“见了当家人,不上来行礼,往里头跑是什么规矩?”
留香居是三进三出的院落,前院是接客的大堂,隔着一方池塘是雅间,供给要紧的客人使用。
前院的动静,很快就有人报到后头去了,陆承宗面色一变,匆匆迎出来,将陆太爷扶进大厅,命人拿汤婆子,上人参茶。
“爸爸,您老人家怎么过来了?”
他冰一般的眼风扫过溪草,怒道。
“说好三天为限,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大冷的天,还把你爷爷请出来!你懂不懂孝道两个字。”
陆太爷冷冷地道。
“是我让她陪我过来的。”
陆承宗一噎,赔笑道。
“爸爸,我正守着他们清点东西,核对账本,保证三天之后,一样不缺的交到云卿手上,连公正人都请了,您难道还不放心吗?”
陆太爷不理会儿子,只是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
“搜!”
陆承宗面色微沉,而跟随前来的二十余名华兴社众人,也不给这位未来的当家半点面子,蛮横地闯进屋子里头,开始翻箱倒柜,惊起一对对野地鸳鸯,很快,院子里就冲出无数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
溪草下意识低下头去。
约莫查抄了半个钟头,直到留香居里里外外,都给翻过一遍来了,那些人才重新回到大厅里。
“回太爷,里外三个院子都找过来,没有异常。”
天越发冷了,雍州虽不像北方,一到冬日便冰天雪地,可干冷的风刮在人脸上,也是刀割般疼,溪草不得不裹了件皮草出门。
挂了电话,溪草有点兴奋,和大房一决胜负的时机终于来临了。
为了保险起见,她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于是她先打了电话到谢府,打听到谢洛白在今日在军政府,于是立即坐车前往军政府办公处。
透过车窗,溪草望着军政府那幢壮观的德式建筑,不断有身穿军装的官兵进进出出,行色匆匆。
一时又有点犹豫了。
沈督军人被扣押住了,他手下的将领们各怀心思,早乱成了一锅粥,连沈家女眷妄图扶持姑爷控制大权,却被软禁了。
这些人都是枪林弹雨里挺过来的,在军中没有威望,就难以服众。
谢洛白有军功,接替沈督军的位置,绰绰有余,可他是蓉城军阀,派系不同,想要顺利接手父亲的大位,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么几天他都没来骚扰过自己,足以证明,军政府那边的事挺棘手的。
这个时候,是不是不该去给他添麻烦?
要不,她还是找赵寅成吧?
溪草正要叫司机掉头往回开,何湛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扣了扣车窗。
“表小姐,司令请您上去。”
溪草抬头,见二楼的玻璃窗上,映着谢洛白高大的侧影,一缕袅袅的烟丝从他指尖飘出,似乎正在等她。
他一定是认出了陆家的车子,既然他百忙之中,还是愿意为她抽出时间,她就不能浪费。
溪草连忙下车,跟着何湛进了军政府的大门,经过二楼会议厅的门口,溪草瞥见里头十余名戎装将领,正争论着什么,面红耳赤,气氛剑拔弩张。
她还来不及侧耳倾听,就被何湛带到了偏厅。
何湛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溪草走向站在窗前的谢洛白,听见她进来,他回过头来。
谢洛白这人虽然暴劣,但其实对于自己形象,还是很注重的,他不能忍受邋遢,因此军装整肃,风纪扣也都扣得严丝合缝,穿长衫时都不带半点褶子。
可溪草此时见他,下巴上却有层淡淡的青色,那是刚冒头的胡渣,可见他一连几天,都没来得及修整。
心底某个地方,莫名的有点发酸。
谢洛白见她皱着鼻子,却以为她是不喜欢香烟的味道,默默地将烟按熄在烟灰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