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草有些回不过神来,能这样称呼梅凤官的,除了赵寅成别无他人。想到梅凤官很早就搬出去另赁了一方小院,他们早就没有住在一起,为何现在却是赵寅成接的电话?难不成他们又恢复了往昔的关系?
溪草又嫉又恨,无意识加快了语速。
“赵寅成,你怎么在他屋里?!”
“我在他屋里很奇怪吗?”
赵寅成反问一声,咬牙切齿道。
“你倒是好运气,被马贼绑走了,反倒还安然无恙!陆小姐,可喜可贺啊。”
那狠戾的声线从听筒中传过来,扭曲且阴阳怪气。
“果然是你!”
“果然是我?”赵寅成哈哈大笑。
“陆云卿,你果真见过阿凤,他到底到哪里去了,你告诉我,你这个小贱人,到底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电话那边的痛骂咆哮让溪草手中的听筒瞬时落了下去,砸在地上噗通一声。
梅凤官竟没有回来?怎么可能,那他到底去哪里去了?
溪草思绪混乱,想起火车车厢中,梅凤官近乎卑微的恳求,溪草就心如刀绞,以至自己什么时候重新捡起电话放在耳边都不知道。
“他,他……没有回来?那时候,我一转身,他就不见了……他到底到哪里去了?”
溪草声音艰涩,语无伦次地说完,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可笑,竟然和赵寅成说这些,她正要挂掉电话,听筒中却忽然传来一句。
“陆云卿,我想和你谈谈。毕竟抛开其他,关于阿凤,现在我和你,都想尽快找到他的下落。”
溪草面露犹豫。理智告诉她,不能和赵寅成这等亡命之徒过多牵扯,可终究被担忧梅凤官安危占据占了上风。
“好。”溪草报了一个地址。
“一个小时后,我们在那里见面。”
傅钧言目光一凛,这是溪草一意为之,还是谢洛白的意思?
而陆太爷更是一下从圈椅上跳起来,表情严厉。
“不行,这件事我不会答应!”
溪草笑叹一声。
“爷爷不想分家,无非是两个原因。一来讲究家和万事兴,不想看到儿孙分散;二来无非担心陆府在这个节骨眼分了家,在统领华兴社的当口落于下风,恐生变故。”
见陆太爷目光晃了晃,溪草继续道。
“所谓家和,无非是三人成虎,兄弟成团。然而先不提爸爸沾上毒瘾的原因,关是我这次北上,大堂兄便对我诸多‘照顾’。眼下大房已无容人之心,爸爸又只生了我一个女儿,让我远走异乡,抛他在此,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接受。强扭的瓜不甜,与其虚情假意装作彼此友善,还不若一次性了断,或许将来见面还能保有一分亲情。”
溪草顿了顿。
“而第二点,我和爸爸对华兴社生息向来不感兴趣,其中财产分配全凭爷爷做主,我认为只是部分银钱和商号,大抵也不会撼动陆府的地位。”
陆太爷仍旧沉默,溪草对他行了一个旧礼。
“当然,分家绝非儿戏,爷爷一时无法决断也是正常。我先接爸爸回家,如果爷爷考虑好了,我再来府上拜访。”
见少女转身就走,陆太爷目有苍凉,好半天,管家敲门进来,见其颓然地坐在椅上,小心翼翼开口。
“太爷,云卿小姐已经带四爷离开了。”
陆太爷疲惫地点点头。
溪草的话句句诛心,似一把利刃一刀刀刺在他的心上。
陆太爷忽然发现自己老了,再不是能一手掌控华兴社的龙头舵主,便是自己的儿孙也离心逆反,开始不听他的话了!
那种无力感让他又是恐慌,又是陌生。
“大爷和阿铮呢?让他们尽快回来见我。”
把溪草父女送回陆公馆,何湛、傅钧言和杜文佩先后向她告辞。
所幸陆承宣的状态并没有溪草想象中糟糕,请西医上门诊疗后,溪草握住陆承宣的手,责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