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走上一趟

方才根本没有机会和溪草说话,是以杜文佩硬是挤上了汽车后座,傅钧言无奈,只得坐上了汽车副驾,由何湛开车。

汽车刚刚驶动,何湛突然熄了火,溪草正奇怪,便见后视镜中折射出的那道隽长侧影。谢洛白屈指轻扣车窗,戎装下一双手骨结分明,表情一如往昔森严幽冷,唇角却在不自觉间微起,连出口的声音都无意识变得软和。

“这几天没有时间找你,如果他们给你委屈,告诉傅钧言。”

瞥见车中三人意味深长的视线,溪草脸刷一下红了,轻轻嗯了一声。

小汽车再次驶动,杜文佩就一脸暧昧地挨上来,和她咬耳朵。

“老实交代,你现在和姓谢的怎么样了?”

作为热恋中的人,她敏感地察觉溪草对谢洛白没有之前那么抗拒了。

“什么怎么样?”

溪草摸不准她知道什么,微笑装糊涂,

“你这没良心的丫头,亏我还在背后为你担心!”

杜文佩伸指在溪草腿上掐了一把,和她咬耳朵。

“逼婚迫嫁,英雄救美,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溪草一怔,“你都知道了?”

杜文佩摊手,眉飞色舞道。

“还不是小四,看不出姓谢的身边人还有几分意思。他收到匿名电报,北上之前跑去陆公馆看了一眼,发现周遭都被华兴社的把控了,担心玉兰安全,便专程告诉傅钧言,让他留意玉兰动静。还好小四提醒得当,你言表哥找上我爷爷,才在你上火车的翌日,寻到被绑在南下渡轮船舱中的玉兰。”

“南下渡轮?”

溪草吃了一惊,只听杜文佩继续。

“是啊,翔哥说领头的那个是专门做人牙子买卖的,船舱中还有其他几个人,都是一水的年轻姑娘,据说是从雍州各处采买来,送去南边给富商当瘦马的。”

她义愤填膺又补充了一句。

“没想到现在还有这样善尽天良的买卖!”

溪草沉默了,杜文佩是知道了一些,可明显是经过掐头去尾的阉割版。

她从小被杜九保护得无微不至,虽然生在黑帮世家,却完全是不沾尘世单纯明媚,事实上还是傅钧言更适合她。

“这些事都是陆铮和赵寅成一手策划的。”

注意到杜文佩表情明显一僵,溪草笑了笑,道。

“我被马匪打劫了,不知道大堂哥回来是如何交代的?”

“还能怎的,乱成一团。”

在场的都是知情人,傅钧言逐也放开了说。

“陆府的法事操办了三天三夜,把整个雍州城的权贵都请来了。那天找了个和你身形相仿的带着帷帽跪在灵前,过后宣称你病倒了,三姨父担心女儿,也留在了陆府,没有人怀疑。”

“这一招瞒天过海果然是他的手笔。”

溪草眸光微沉,笑容中的温度一寸寸冷了下来。

“我都迫不及待想去拜会他们了,陆铮对我做的一切,我一定要加倍奉还!”

傅钧言点头。

陆铮是杜文佩喜欢的人,有些话他不好说太多,以免显得自己心胸狭窄,多嘴多舌。溪草主动开口,正好可以让杜文佩彻底看清他的真面目。

“三姨父如今还被困在陆府,今天专列抵达雍州并没有对外声张,他们应该还不知道你的行踪,不过一会你回到陆公馆就瞒不住了。谢二已经调了人马在陆公馆外等着你,如果你要去陆府,就带上他们,保准陆太爷不敢再为难你。”

“既是如此,还请何副官叫上他们,我们现在就去陆府!”

溪草顿了顿。

“如果言表哥和文佩方便,也可以和我走一趟。”

回去坐的是军政专列,时间比来的时候缩短了三分之一。

谢洛白一直很忙,一路上再没有骚扰溪草,整天都和部下在包厢中议事。

兴许怕两位小姐发生不快,谢洛白特意把她们的房间安排在自己包厢一左一右,还把爱宠皇后放出来散养。

那狗见谁都吠,唯独对谢二和溪草和颜悦色。在小村子中,溪草和皇后接触良久,现在已克服了对它的恐惧,皇后索性便赖在她包厢中。

有一主一宠亲自坐镇,龙砚秋一路上都很消停,除了一开始天天去谢洛白的包厢中送茶果点心,被谢洛白严辞拒绝后,便再无动作。

这样过了几日,火车终于驶入雍州地界。看着窗外的景致从一望无际的荒野雾淞,逐渐增添了人间烟火,溪草内心竟生出倦鸟归巢的归属感。

这个感觉令她诧异。按理说,雍州城她呆了不过九、十个月,比起出生地燕京府,只占据她人生的十七分之一。

溪草不禁思索。

真正的故乡燕京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陌生呢?正是十年前那场家变,阿玛和额娘双双过世,自己和妹妹分离;而雍州城何时又变得亲切呢……

溪草条件反射伸向脖子,待摸到红绳上谢洛白送的玉佛,才想起陪伴自己多年的半只玉兔已经遗失在雪地中。

……不知梅凤官如今回到雍州没有?

“还说要赶回来和你过年,现在是赶回来了,等过年时候,恐怕又要分开了。”

身后一声轻叹拉回溪草的思绪,她回过头来,见谢洛白一身戎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

习惯了他的马匪打扮,冷不丁见他恢复了惯常的形容,溪草竟还有些不习惯。

“怎么,看呆了?”

谢洛白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忽然俯下身子,把脸凑到了溪草面前。

“女孩子都喜欢漂亮的东西,如果你想摸一摸,二爷不会介意。”

溪草哭笑不得,正想说点什么挪塞过去。抬眼却见面前人双眼下满是青黑,而眉头也因为长期凝神不自觉蹙起,鬼使神差地竟伸出手抚向他的眉心。

“二爷,沈督军不会有事的。”

谢洛白明显怔愣了一下。

溪草说完这句话,也意识到自己逾越了,正想收回手,却被谢洛白一把握住。

“我喜欢你关心我的样子,溪草。”

他注视着自己,双目中好似有星辰大海,溪草只觉得自己心跳乱了节拍,有些别扭地抽回自己的手。

“二爷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去西北?”

知道她故意转移话题,谢洛白也没有追问,只和她一起站在窗前,共同注视着窗外不断呼啸而过的景色,

“坐飞机过去,扣除路上的时间,可以在雍州再呆十多天。一会下了火车,我让何湛送你回陆公馆,没有我陪着,你一个人能应付吗?”

听出他话中浓浓的关切,溪草心下柔软。

“二爷不用担心,陆府这点小事,我没有问题。”

谢洛白笑了一声,他看上的女孩子,就是这样能干自信。他转过身,轻轻把溪草揽到怀中。

“虽然这样说,不过我还是不放心,真想二十四小时多把你困在身边。”

听他越说越不像话,溪草一下正了脸色。

“二爷,还请你注意措辞,如果你再这样,我就不干了!”

谢洛白根本不把她的威胁当回事。

“不干?你还能去哪里?别忘了我们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按照前朝的规矩,你已经是我的人,你还能嫁给谁?”

溪草气得浑身发抖,亏她还想着他担忧父亲,要包容他,哪知道这家伙立马蹬鼻子上脸,骨子里的恶劣脾性就是改不了!

“我要嫁给谁都和你无关,反正不是嫁给你!”

溪草蹬蹬瞪转身就走,听到后面谢洛白压低的笑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起那晚他强迫自己旁观活春宫,夜里又对她胡作非为,恨不得把他劈成两半!

实在是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