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自作自受

那人领命后,带了两个汉子径直去了,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听到厨房一串惨叫,很快那随从就回来复命了。

“太爷,王婶招了,是她上街买菜的时候,碰上了大太太,大太太把她叫到暗巷里,塞了十个银元给她,叫她游说阮姨太请的杂耍班子,她以为只是一件小事,又能白得那么多钱,就答应了。”

众人沉默了,严曼青可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自熊六爷的葬礼开始,华兴社上下就看穿了她端庄面目下的狰狞,今天能下这样的毒手,又有什么奇怪。

严曼箐也不再说话了。她其实早就看出事情的始末,只是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姐姐偷鸡不成蚀把米,起码,要把阮姨娘一起拉下水。

如今,真相已如和尚脑袋上的虱子,一目了然,再狡辩恐怕连严家的名声也要折进去。

冰冷的目光投向溪草,她在心中咬牙切齿。

这死丫头真是运气好,那熊瞎子怎么偏偏没咬死她!

就在此时,跟着陆铮、严家人一同送严曼青去医院的佣人回来了,抹泪进来禀报。

“太爷、大爷。大太太她……没救过来,人已经去了。严二爷和铮少爷悲愤欲绝,严二爷命我回来,让女佣们带了新衣裳过去医院,给大太太擦洗装裹,好接人回来,他还说咱们陆家一定要好好调查此事,务必揪出凶手,给大太太偿命。您看,小的是不是这就去一趟警备厅?”

听了这番话,陆太爷气得胡子都在抖。

“找他娘的警备厅!亏他严二好意思开口!自点炮仗崩瞎了眼,自作自受。还嫌他严家的女儿不够丢人吗?”

他举起拐杖,戳陆承宗的背脊。

“他要调查是吧?去!你带上这个杂耍班的什么老板,去和严家说个明白,告诉他们你媳妇究竟是怎么死的!”

陆承宗面色很难看,无论他多嫌弃严曼青,想和她离婚,但那女人始终是陆铮和陆铭的生母,她做了丑事,丢的是大房的脸。

好好一场寿宴,不但没有宾主尽欢,还闹出了人命,陆太爷病都要气犯了,陆承宣和华兴社的几位大佬留下来安抚,溪草就和几个小辈先行回家。

溪草把陆公馆的车留给了陆承宣,于是傅钧言就开车送她和杜文佩。

杜文佩一路拍手称快。

“这就是坏人自有天收!老天爷还是长眼的,不然那头熊怎么不咬别人,专咬她?”

傅钧言敛眉,他始终是跟着谢二见过世面的,可没有杜文佩那么天真。

“云卿,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溪草早已认定他们是值得信赖的朋友,所以也不隐瞒,诚实地点头道。

“没错,我既然得知她要杀我,光是全身而退,可不解恨。此前我让玉兰混进后院看过,她告诉我,那是一头母熊,而且笼子里头,还关着一头幼熊,所以我让玉兰用刀划开了幼熊的脚掌,趁乱把血抹在严曼青衣裳上,母熊闻到幼熊的血腥,自然专门袭击她了。”

清甜的笑容在她唇边漾开。

“所以,这不是什么天注定,严曼青既然起了杀心,我自然不会再手下留情,还有……陆铮今天其实没有带枪,那把枪,是我偷偷带进来的,因为我早料到严曼青今天要对付我,自然要留把枪保命。”

或许是过于意外,杜文佩失声道。

“什么?那当时你怎么不自己掏枪射杀那头熊,你为什么又要陷害铮哥哥?”

话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又下意识维护了陆铮,不安地看了傅钧言一眼,解释道。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和陆铮又没有关系,你这么做,不太好。”

溪草面无波澜。

“我没有故意陷害他。只因玉兰懂得驯兽,我有把握自保,若当众掏枪,事后爷爷必然会怀疑我别有用心,不如把它趁乱扔在人前,谁来开枪激怒狗熊根本不重要,只怪陆铮眼睛太尖,被他捡到了那把枪。”

杜文佩没再说什么,可她的表情,还是有点介怀,傅钧言沉默半晌,摸摸她的头发。

“文佩,严曼青因云卿而死,你认为陆铮今后能放过云卿吗?如果让你选择,你会帮谁?”

杜文佩哑然,多年积攒起来的感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彻底了断的,但是非黑白,她还是能分得清楚,陆铮心术不正,大房更是没少为非作歹,溪草这么点嫁祸,根本不算过分。

“我……当然是帮云卿!”

陆府整个都乱了,方才四下逃窜时,宾客们有的扭了脚,有的闪了腰,很是狼狈,特别女眷更是惊魂未定,想到陆家后院还关着别的猛兽,纷纷吵着要回家。

本来气氛其乐融融,却无端生出这等祸端,陆太爷怒极了,劈头盖脸就痛骂阮姨太。

“你请的什么下九流杂耍班子!搞得现在老大媳妇受了重伤!好好的喜事变祸事,你是想气死老子吗?”

本来洋洋得意的阮姨娘,现在已经吓得面无血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太爷,我、我是真没想到,这杂耍班子在雍州可有名了,连督军府也去表演过的,从来没有出过状况呀!”

严曼箐没有和严家人一同跟去医院,她擦着眼泪,站出来指着阮姨娘鼻子骂道。

“好呀!从来没出过状况,怎么到了陆家,这些畜生就全失控了?分明是你动了手脚,想害死我姐姐,你好抬正了做当家太太!”

阮姨太虽然势利,但从来没有害命的胆子,被这屎盆子一扣,几乎要吓傻了,陆钦忙为自己的母亲说话。

“小姨,话可不能乱说!这件事分明是个意外!”

一道清脆的女声插进来。

“这不是意外!”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溪草带人扭了杂耍班子的雷老板和驯兽的红衣少女上来。

“爷爷,方才我注意到,这驯兽的姑娘躲在后头,执鞭对着那头老虎,在空中反复划曲线,不止是我,文佩也看到了。所以野兽伤人,根本不是因为发狂,而是被她下了命令。”

杜文佩一愣,方才她只顾着逃命,哪里注意到戏台子后头的事,但溪草这么说,她连忙就配合地点头。

“没错的,她确实是做了。”

那红衣少女见赖不掉,就哭叫道。

“不是的,那是安抚的手势!我们杂耍班子,最怕的就是出事,哪里会教动物做这样危险的事,它们本来就是一群畜生,突然发起狂来,我们也没有料到啊!”

雷老板也拼命摇头否认。

“陆太爷,绝无此事啊!华兴社是何等的大帮派,我们小小的杂耍班子,难不成是不想活了?怎么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陆小姐不能红口白牙诬陷好人!”

陆太爷蹙眉,这两人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野兽始终是野兽,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何况二人咬死不认,也难以拿出什么证据。

溪草轻轻一叹。

“哦?是吗?那好,翔哥,麻烦把人带上来。”

很快,赵翔就从戏台后头拎了个十四五岁,怯生生的少年出来,雷老板面色一变。

“陆小姐,您、您抓我儿子做什么?平日我从不带他跑场,这事再怎么说,也和他没有关系吧?”

这雷老板虽是卖艺出身,可对自己的根独苗却很是心疼,想要他成器有出息,所以这少年从来没有跟着学过杂耍,平时就在雍州中学上学识字,今天场面大,他不过是跟着父亲来吃宴席。

溪草看向那红衣少女,笑容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让她惊出一声冷汗。

“你说自己刚才做的手势是用来安抚动物的?那么我现在让人把老虎领过来,你敢不敢对着你的少东家,再做一遍相同的手势?如果老虎不杀他,就证明你没有撒谎!”

少女愕然,颤抖地看向雷老板,显然没了主意。

溪草当机立断。

“你不敢做,那我亲自来,把老虎拉上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雷老板再也嘴硬不下去,扑上去把瑟瑟发抖的儿子护在怀中。

“别!别!陆小姐,我认,我认,是我命阿秀控制野兽伤人的,但这都是阮姨太指使的呀!她计划谋害陆太太,这才找上了我,命我指挥野兽咬死陆太太,再装作是个意外,她还给了我们五百块银元,就在后台的鹿皮袋子里。”

震惊的目光纷纷投向阮姨太,她差点晕过去,扶着陆钦的胳膊叫道。

“你、你胡说八道!”

陆钦护着母亲,愤怒地注视着溪草,他不明白,他们母子从来没有得罪过她,甚至还处处示好,她为何要搞这一出来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