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新的祸端

“你什么意思?”

“这些便是拆白党当日派去袭击梅凤官的人。三辆车,十五个人,死了七个。”

傅夫人很快镇定下来。她跟着丈夫周南闯北,从前傅老爷在江北遭遇绑架,她只身拿着赎金去赎人,也算见过世面。联系溪草的出身,不由惊讶溪草的狠辣,当即惊呼出声。

“你派人做了他们?”

溪草摇摇头。

“这是梅老板那天出于自保正当防击,如果他当时带枪,恐怕死的不只七个。”

傅夫人呆了片刻,她只把梅凤官当成一无是处的小白脸,却没想到他竟有这等本事。

“云卿,梅凤官这样危险,你还执迷不悟。”

和前面居高临下的训斥不同,这一句傅夫人说得可谓苦口婆心。云卿再不听话,到底是三妹唯一的女儿,即便背靠华兴社背景,却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君子不立围墙,她再和这样危险人物接近,只会惹火烧身。

溪草似乎并不领她的情,只笑着摇摇头。

“不,他也是出于自保,因为那天拆白党收到的消息是为了取他的性命。”

“性命?怎么可能!”

傅夫人否认,傅家生意做得再大,却也只是寻常商贾;固然反感侄女的行为,却还不至于糊涂到做出犯法之事。

“我明明只让人把他敲晕了丢到渡轮上,给他一点教训!”

“你是没有,却有人借着你的名义做了这件事。”

傅夫人抬眸。

“是谁?”

“龙砚秋。”

看她不信,溪草逐把自己和谢洛白调查始末和她说了一遍。

原来当溪草祭出傅夫人的名字,谢洛白却不相信。

“二姨一家良民,做生意制假贩假都不愿意,更别说杀人取命这等事,大抵是梅凤官的哪个仇家随便编排出来,故意让人误会。”

“到底是不是误会,我会查!”

“你要怎么查?又去求杜九?”谢洛白轻笑。

感受到他话中的轻视,溪草泄气。来了雍州大半年,她只得陆家一家商号,那些华兴社势力却是使不动的,除了请求杜九帮忙,还能找谁。

“难不成二爷想出手?”

故意忽略小姑娘话中的气恼,谢洛白一锤定音。

“这些人胆敢拿谢府亲戚说事,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谢洛白很容易通过中人联系到拆白党。面对有活阎王之称的谢洛白,对方很是识时务。

“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既是谢司令和云卿小姐亲自上门,我怎能不给这个面子?”

以一千块大洋的价格把消息卖给了谢洛白,听到后面那个名字,溪草和谢洛白都一瞬惊讶。

“既然事情都没有办成,那这两笔钱是不是也应该原路退回。”

谢洛白不是过路的羊,尽管不情愿,对方还是勉强道。

“那是自然……”

回来的路上,谢洛白曲指扣在膝上。

“二姨做事太简单粗暴了,是应该提醒提醒她;而砚秋也实在不懂事,这件事你看着办,只要做得不过分,我不会插手。做嫂嫂的,教训不懂事的小姑子是应该的。”

“什么叫不过分,如果我也找拆白党买她的命呢?”

“她是龙家唯一留存的血脉,除了要她的命,其余什么都随你。”

“包括让你发誓再不纠缠我?”

“这个不行!”

……

“这是龙砚秋向拆白党的付款的银行单据。如果没猜错的话,梅老板这件事,便是她告诉二姨的吧?”

傅夫人没有否认,从溪草手中接过那张单据,原来是一张署名龙砚秋的汇款单,脸色一瞬苍白。

“二姨或许还不知道,梅老板和赵寅成是朋友。若他死于非命,赵寅成定不会善罢甘休。”

溪草没有放过傅夫人面上任一表情,见她面露震惊,浮出一个冰冷的笑。

“龙砚秋此举,真的是为了我好,让我迷途知返;还是要挑起雍州城新的祸端呢?”

一句话,让谢洛白眸中的温度瞬时降到了冰点。他凝视着溪草,才发现面前人浑身戒备,一双眼写满了漠然和疏离。

“梅凤官遇刺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溪草定定看着他,四目相对间,谢洛白面上的笑一寸寸消散。就在谢洛白唇越抿越紧,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时,溪草一把拉起车门。

“既是如此,我明白了。”

正要吩咐司机开车,后门却猛地被拉开,在溪草惊愕中,谢洛白已探身强挤了进来。

他一脚踢在前座上,呵了声“滚下去”,前座的司机浑身一颤,哪敢不从,与此同时,方向盘已经被小四控制。

随着驻地的大铁门开合又关闭,溪草便见自己乘坐的小汽车已经驶入驻地。她实在恨透了谢洛白的土匪行径,当下失声。

“谢洛白,你要干什么?”

谢洛白盯着炸毛的溪草,声音中透着寒意。

“你跑这么远,就是为了来问我这样一句。”

溪草不吭声,显是默认。

“你刚刚要走,是相信我没有动梅凤官?”

溪草点了点头。

“为什么?”

关于谢洛白的逼问,溪草原打算不予理会,想了想,还是道。

“二爷是做大事的人,断不会在这等无聊的事上浪费时间。”

答案并不是他最期待的“出于信任”,谢洛白的面上闪过失望,不过又欣慰溪草的冷静,两相对比,那一抹不快瞬时也烟消云散。

“不错,虽然心悦梅凤官,却也没到为了他丧失理智的地步,说明他在你心中的地位不过尔尔。”

溪草尚没有反应,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小四已是惊讶地张大嘴巴。

他知道自家司令被溪草嫌弃了无数多回,却没有想到这位口味独特的小姐竟放着二爷不要,偏生看上了那个不男不女的戏子,简直是有眼无珠!

“不过这句话你说错了,我已经在很多无聊的事上浪费了时间,比如你。”

溪草一下火了。

“二爷,我来是向你问正经事,不是来让你消遣的!”

话音刚落,小汽车忽然一个急拐,溪草措不及防,一下撞入谢洛白的怀中。

软玉入怀,谢洛白稳稳当当地把她抱在怀中,抬头对前面的小四喝道。

“怎么,难道你也要滚下去吗?”

小四摸摸头,装模作样道了声“不敢”,他瞥了眼后视镜,正暗自得意等待谢洛白的夸赞视线,不想却对上了一道利芒,小四困惑,再抬起眼,才发现自己驾着小汽车,竟不知不觉在驻地绕了小半圈,又往驻地大门开去。

小四浑身一凛,连忙把车靠边停好。

“小的,小的,这就滚……”

汽车停下的瞬间,溪草也想从车上下去,可谢洛白却趁着刚刚那一个颠簸,收拢双臂把她牢牢地扣在怀中。

“我没有消遣你。”

谢洛白直视着少女警惕的双眸。

“红绣是我十八岁时,舅舅做主为我纳的姨太太,不过我一直没有碰她。无论是在德国的三年,还是蓉城、雍州、甚至燕京,不乏各色女人投怀送抱,我都没有抱她们的冲动……”

溪草对他的感情史才没兴趣,出声打断。

“那是二爷的私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谢洛白沉着脸。

“若没有关系,为何梅凤官负伤,你却找上门来。认为我被情爱迷昏了头,为了独占你,所以迫不及待除去他?”

谢洛白自嘲一笑。

“其实未尝不可。”

分明是笑,可溪草不知怎的却觉得冷,打了一个寒颤。

“你——”

“但我不会这样做,至少现在不会这样做!身为军人,保家卫国,若非情非得已,我的子弹决不会射入同胞的心脏。”

这般坦荡光明,让溪草有些心生愧疚。对于华夏,谢洛白和自己一般,有着对故土的眷念和热爱,自己尚且只停留在继承阿玛的遗志上,谢洛白已身体力行,比如昨天追回国宝佛首……

溪草正反省自己是不是对谢洛白太苛刻了,哪知谢洛白的下一句,又把她的全部幻想打破。

“但他若再这样来挑拨我们的关系,我就不能保证了。”

“他哪里挑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