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错过她,不想放开她,不想让其他的男人拥有她……
两个人都不说话,直到最后一颗琉璃小扣完好无损地重新回到衣襟上,被梅凤官亲手扣上。
“我一直以为你……那时候是我亲手……”
他百感交集,却不知应该从何说起。
“不过还好你回来了……”
溪草一愣,抛开方才的尴尬,梅凤官的话让他动容,上次徐六叔也说大火后,便是他把额娘和瑞珠秋蕙的尸身收殓。
事已至此,也没有再否认身份的必要,她想了想,干脆全盘托出。
“我也是前不久才从徐六叔那里得到的,当年额娘带着瑞珠和秋蕙代替我和润沁葬身火海……而我们本来要和大福晋去大宁府的,可惜小汽车坐不下,她便把我和妹妹托付给了刘世襄,哪知道他转身霸占了我们的家产,就把我们卖了……”
少女冷笑。
“不过他最后也没有好过,阴错阳差,却让我在雍州碰到了他!而我,也替自己和润沁报了仇!”
溪草骤然变幻的语气,让梅凤官有些失神。
前一刻,他分明还在那张不形于色的面孔上,找到了往昔天真顽劣的王府小格格的影子……本来还有些好奇溪草这些年的流落之处,这一刻,梅凤官却有些问不出口。
人牙子做生意,年幼的女童要么卖入大户人家为奴为婢,要么便是青楼楚馆倚楼卖笑。幼时的溪草生得冰雪可爱,他几乎可以预见她的下场和遭遇。
“那刘世襄,不会就是陆荣坤吧?”
溪草没有吭声,显是默认。
梅凤官叹了一口气。
“这些年你怎么不来找我?”
“起初也是想的……可到后面……”
到后面……深陷花楼,她根本逃不出去,再然后有了些许自由,能让人带消息到外面,可茫茫人海,又从何寻起?
一句欲言又止,述尽多少身不由己?而这些道理梅凤官又怎会不知。
他沉默片刻,道。
“你突然成为陆云卿,是被谢洛白强迫?”
哪知溪草却摇了摇头。
“是我欠他的。”
这个回答让梅凤官很是意外。
他顿了半晌,眸光一沉,眼中有风浪翻滚。
“你想离开他吗?”
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偏生带上了几分戾气,而整个人,也因为这句话,让梅凤官呈现出和往昔截然不同的气质。
溪草愕然抬眼,内心砰砰直跳,她看懂了他的眼神,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她一把拉起梅凤官的手。
“梅凤官……你不要冲动……你不是他的对手……”
似乎看到男人眸中的光彩熄灭,少女颤声又补了一句。
“……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哪知梅凤官却不为所动。
“润龄,从前你守护我,今后换我保护你。”
握着少女的手越发坚定。
“我还能像以前那样叫你吗?”
不等溪草回答,梅凤官已把她轻轻环在怀里,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溪草,我会陪在你身边,带你离开谢洛白,和你一起去找润沁……答应我,不要再惩罚我,我们永远不分开!”
饶是内心冷硬如石,溪草自问已经逃不出梅凤官这波真情实意的攻势。
他懂,他什么都懂,知道自己要什么……
眼前有些朦胧,面上一片湿润,溪草条件反射抬起手背,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颠沛流离的经历,让溪草比常人更为惜命且珍惜当下。
既然上天让彼此再度相遇,且他在乎她,她也心悦他,那怎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溪草紧紧回抱住梅凤官,仿佛要把自己嵌入他的身体。
“好,只要你不嫌我老给你添麻烦……”
然而顾不得和少女对质隐瞒的身份,下一秒梅凤官的双眸已是血雨腥风。
“这是……什么?”
这一句,他问得异常艰难。
莹白皮肤上布满深浅不一的痕迹,特别是殷红小痣上那个重重啃咬的齿痕。
常年混迹于三教九流,只消一眼梅凤官就认出这些印记是怎么来的。
只是他实在不愿意相信,他盼了多少年,想了多少年,心目中单纯率真的小姑娘,竟然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不过这种类似于自欺欺人的话,无异于一把利刃剖向了少女的胸膛,血淋淋间让人避无可避,无处可逃。
无尽的屈辱让溪草抱紧自己的身体,她面露惊恐,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虽然那天回到陆公馆后,她已自行上药。比起当初,伤口已经没有那么张扬恐怖,可到底肉体凡胎,这皮肤要恢复如初也需要些许时日。
这两天,她每次洗澡沐浴都刻意忽略,穿衣更是把自己遮盖地严严实实,有种掩耳盗铃的自我麻痹。
这是溪草内心不愿触碰的隐秘,是她的耻辱,亦是她羞于提及的污点。
却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被当事人之外的第三人发现,而那个人还是她最最不愿意面对的梅凤官!
“和……和你无关……”
好半天,溪草听到自己艰涩道。
她不敢抬头看梅凤官,颤着手欲拉起下滑的肚兜和被扯坏的襟扣,企图来维系自己最后的尊严。
可试了几次,却都不得其法,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手,往常一个简单的动作,此时此刻却变成几乎无法完成的艰巨任务。
措不及防间,她的手被梅凤官一把握住。
溪草惊愕抬眼,梅凤官曲指顺着她身上的痕迹蜿蜒而下,他的动作很轻很软,和谢洛白带着欲望的侵略不同,小心翼翼,似是抚慰。
只是这样的触碰却没有让她的神经放松下来,她的身体越绷越紧,大脑一片空白,神魂仿佛已被不属于自身的感官攫取。
溪草甚至感觉到他带着的玉扳指在自己肌肤上擦过,陌生的指纹在她胸口游走,引起她越发剧烈的战栗。
那种不适的呕吐感又汹涌而上,唤醒了溪草某些不堪的记忆。
“不,不要……求你……”
梅凤官眉头一皱,低头才发现溪草目光发直,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整张脸写满了骇然惧意。
她的颤抖分明不是因为快感,而是害怕!
这个发现让梅凤官心都碎了。
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子,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痕迹,看起来还很新鲜……
洌滟的凤眼中水光氤氲,都不用细说,梅凤官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谢洛白弄的?”
听到这个名字,溪草片刻恍惚。
想起那个男人对溪草近乎霸道地占有,梅凤官脑中什么东西轰然炸裂,鬼使神差地竟俯身吻上了那个齿痕……
本来只是一个温柔的呵护,可渐渐的,梅凤官的呼吸越来越重。怀中少女的滋味太过美好,让他忍不住沉溺其中,一时间竟停不下来。
溪草身体发烫,他的吻似一根羽毛,悄无声息在胸口间拂过,说实话,她心底并不抗拒……
然而胸腹中那阵阵难言的翻涌,让溪草心悸。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等口中有酸水涌出,她才蓦然清醒,一把推开身上的人。这样的动作,哪怕是梅凤官,对于自己,仿佛还是凌迟。
“不,不要,我不喜欢……”
梅凤官喘着粗气,目中似有不解。
“润龄,我不会伤害你。”
“不……”
看着他上前一步,溪草宛若惊弓之鸟,只不住后退。
梅凤官轻而易举地控住了她,就在溪草浑身戒备,以为他又会继续什么不妥的行为时,他绕到她身后,不着痕迹地帮溪草系起肚兜的带子。
溪草一愣,强烈的羞耻感,让她实在没有勇气再次面对梅凤官,她闭紧双眼。
“不要看……”
“我不看。”
梅凤官仔细把少女身上的衣裳掩好,动作规矩,没有半分逾越。
“对不起,润龄,刚刚是我唐突了。”
可任凭他如何补救,胸襟处的琉璃小扣已经被他粗暴扯掉,已然无法让溪草出去见人。
“这样子,没法去见人了,我去找杜家小姐给你借一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