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非常恨陆荣坤,我也一样。”
温若兰终于侧目,皱眉打量溪草,在心中掂量她说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溪草又道。
“他利用你坐上了卫生署次长的位置,利用我爸爸博得善人的名声,他们一家子却侵吞我的家产,把我爸爸弄得半死不活,我不会放过他们。”
温若兰略显吃惊,按理来说,陌生人的说辞,她不该轻信,但她对陆荣坤恨之入骨,先入为主的认为他是个恶人,恶人又怎么会做善事呢?所以陆荣坤照顾陆承宣的事,别人怎么吹嘘她都只有冷笑。
所以溪草一说,她就信了,甚至产生了几分同情,温若兰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陆小姐很不容易。”之后便沉默了。
她不能过多表态,因为她不知道溪草和她说这些话的意图。
好在溪草非常爽快。
“所以,我需要你做我在宋家的内应,我们合作,可以一举扳倒陆荣坤和宋卫民两个人,我得以报仇,而你,你获得自由,怎么样?”
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尚且稚嫩的脸,温若兰好笑。
“才多大的小孩子,说什么一举扳倒卫生署的署长和次长,你是在逗我开心吗?”
溪草当然知道,三言两语是不足以取信温若兰的,她声音更低了些。
“今天晚上这场婚礼背后,酝酿着一个阴谋,我猜很快就要爆发了,不如温女士先看看我的表现,再判断我有没有合作的价值?”
温若兰皱眉,还想说什么,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两人循声望去,原来是陆铮姗姗来迟,他一出现,立刻成了在场众人的焦点,很多人都一拥上前巴结。
虽然陆荣坤给陆家送了请帖,可陆良婴的丑闻,让陆家的长辈根本不屑到场,就派陆铮做个代表,既然“堂哥”在场,溪草也不得不走过去打招呼。
“堂哥来了。”
陆铮看着她,目中流露出一丝奇异的光,他笑道。
“云卿今天很漂亮,满屋子的小姐加起来,都比不上你半分。”
一旁的苏青脸色就有点难看,明明两人常常睡在一起,可她走到陆铮面前,他却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表现得像个陌生人。
她自己心里也明白,两人的关系见不得光,她既不是陆铮的姨太太,更谈不上是女朋友,顶多只算个偷欢的情人,还随时可以被丢弃。
如果她在这种场合贴上去,只会显得自己不尊重,但她受不了陆铮这种穿衣无情的漠视。
陆良婴和陈堂风的婚礼,定在月宫饭店,足足比六国饭店低了两个档次,对陈家这种巨富来说,实在是不够体面,曹玉淳相当不满。
陈夫人就冷笑。
“亲家母,别怪我说话直,但两个孩子这缘就结的不光彩,要是婚礼还大肆操办,岂不是要被人讥笑咱们不知廉耻?我看差不多过得去就行了。”
陈堂风是陈家二姨太生的,他出了事,陈夫人幸灾乐祸还来不及,难能指望她什么?陈堂风的父亲陈嵊说话更难听。
“若不是沈督军开口做媒,圆了这桩丑事,还不一定怎么下台,能操办婚礼,都是看督军的面子。你们家还要挑三拣四?”
曹玉淳气得浑身乱战,她买通陈家的下人,打听到陈嵊亲口说了,等陈堂风结婚以后,就要把他和陆良婴赶出陈家自己去过,只给他们一万块银元,别的财产想都别想。
陆良婴只觉人生无望,钻进曹玉淳怀里哭。
“姆妈,一万银元,还不够陈堂风一年抽鸦片赌博用的,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曹玉淳咬牙切齿,她考虑许久,一条毒计暗自成型。
“陈家有那么多钱,难道全都留给老大陈堂山?同样是儿子,陈堂风再不成器,也不能把他当叫花子打发了!你放心,姆妈有办法!”
婚礼那天,陆良婴的婚纱、首饰都是曹玉淳自掏腰包置办的,看上去还算是很有体面,她就这么一个女儿,无论如何也要让她风光大嫁。
早上十点,陈家派车过来接人,陈堂风西装革履,面色却恹恹的很不耐烦,陆良婴也没什么笑容,两人上了车,溪草和苏青作为伴娘,一左一右坐在陆良婴旁边,而陆荣坤夫妻、陆良驹坐陆家自己的车,紧跟其后前往月宫饭店。
溪草和苏青的伴娘服,也是曹玉淳准备的,比起陆良婴的婚纱,却要朴素许多,香云纱白色礼服裙,腰身掐得紧,蓬如花瓣的裙摆更衬体型纤浓合度。
同样的裙子穿在不同人身上,就很容易分出高低来,溪草唇红齿白,面如桃花,身段也更加纤楚,她天生有种月光般纯美高贵的气质,连盛装的陆良婴都被她衬得失色,更别提姿色普通的苏青了。
苏青很嫉妒,陆云卿的姿色,是她远不能及的,从这个女孩子穿着一身旧式袄裙走进陆公馆那一刻,她就讨厌她。
那天在百货公司偶遇曹玉淳母女,她们向她低头服软,透露出结盟的意思,苏青就有点动心。
就算攀上陆铮,她也是孤立无援的,她需要娘家人帮衬,听说现在姨父陆荣坤调到了卫生署做次长,他或许可以成为她的后盾。
车里,陆良婴和苏青有说有笑,故意把溪草冷落一旁,到月宫饭店,陆良婴先下了车,溪草却突然握住苏青的手臂,在她身后幽幽道。
“苏青,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姨妈在打什么主意吗?”
本来已经和陆家决裂的苏青,突然成了陆良婴的伴娘,溪草就知道曹玉淳要搞鬼,虽不能肯定他们这次是冲她来的,但以曹玉淳母女对她的憎恨程度,即便她不是主要目标,她们也会趁机坑她一把。
苏青像被针扎了一下,但她很快笑道。
“云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溪草也不点破,放开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