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曹玉淳以为偷情的人是陆云卿,没少说风凉话,现在是覆水难收,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陆荣坤夫妻虽然恨陈堂风教唆女儿抽鸦片,但一来督军发话,他们不敢反对,二来陈家家底厚实,陆家其实也算高攀了。
再说,两个人都赤条条地滚到一起了,还能怎么办?
陆荣坤不好再说什么,陆良婴在上级、同僚面前让他丢尽了脸面,闹得他心力交瘁,只想早点结束这件事,而陈嵊,也对不成器的儿子完全失望了,只求息事宁人。
一桩拉郎配的婚事就这么定下了,因为不光彩,双方也没有什么三媒六聘,择吉完婚的心情,不过是宴会散了以后,陆荣坤和陈嵊草草商议了一下,把婚事定在一星期后,办喜事的钱全由陈家出,额外再给陆家一笔聘礼做补偿。
临走之前,一头雾水的傅钧言和杜文佩拉住溪草,非要她解释清楚,溪草便把陆良婴怎么伙同陈堂风,在酒会上设计她收下有问题的口红,以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们。
杜文佩当场就气炸了。
“我就知道!既然他们两个有首尾,又怎么会扯上你!原来根本就是针对你设计的圈套!”
她越想越觉得愤愤不平。
“老爷子最痛恨吸鸦片的人了,要是你真着了道,一定会被陆家断绝关系的!这实在太狠毒了!我觉得就应该把他们送上法庭审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反而成了一桩喜事,太便宜他们了!”
溪草胸有成竹地笑道。
“谁说是喜事?来之前,我已经花钱调查过陈堂风,他不仅抽鸦片,还烂赌,最近更是欠了拆白党一笔巨款,陈家家风严谨,陈先生还有两个儿子,即便替陈堂风赔了赌债,也不会把辛苦积累起来的家产填进这个无底洞。到时候这两个抽鸦片的人,败光手头的钱是迟早的事!日子会过得很惨!”
说到这里,她的眼睛幽暗了一下,事不过三,陆良婴已经是第三次在太岁头上动土,她已经腻烦了,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
沾上鸦片,就等于慢性自杀,陆良婴迟早要完蛋!
“还有张存芝,我其实不太明白,我到底哪里得罪了她,她要下这样的狠手?”
傅钧言想起在医院的事,就有点欲言又止,想了想,他转而笑道。
“云卿,不如今晚去谢宅住吧!看到你,姨妈她一定会很高兴!”
溪草想了想。
陆家对她来说,也就是明面上的家庭,宴会结束以后,她是不可能去住的,而陆公馆那边,必定是一夜的乌烟瘴气鸡飞狗跳,不如去谢宅躲个清静。
难得活阎王不在家,她今天又没能顾得上和谢夫人说几句话,还是有些想念她的。
“好啊!”
她笑吟吟地答应下来,又想起自己答应傅钧言的事情,转而邀请杜文佩。
“文佩,你陪我一起去吧?我姨妈人又新派又和气,她一定很喜欢你的!”
杜文佩今晚在陆铮那里碰壁,正不自在,正需要和朋友们聚一聚,纾解下情绪也好。
于是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好,我和爷爷说一声就来!”
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射向陆荣坤,他自己也紧张起来,突然意识到一晚上都没见到陆良婴!
陆荣坤出了一身冷汗,也顾不得沈督军还在场,挤开众人,首当其冲闯了进去。
屋里的画面让他大脑一瞬充血,几乎站立不稳。
“啪”
陆荣坤手大肉厚,一个巴掌把陆良婴打懵了,她双颊酡红,迷茫地看着父亲。
“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臭货!”
陆荣坤怒不可遏,左右开弓又是几巴掌,掴得陆良婴两耳嗡鸣,曹玉淳尖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拉过被子裹住衣不蔽体的女儿,双手死死护着她。
“别打了!你不教训那个畜生,反而要打死自己的女儿吗?”
陆荣坤手愣在半空,喘着粗气,到底还是舍不得对亲生女儿下死手,转而把床上的烟具掀翻在地,又飞起一脚把准备遁走的陈堂风踹出三米远,赶上来揪住他的衣领就往死里揍。
“我杀了你这混账东西!让你教唆我闺女抽鸦片!让你毁她清白!”
陈堂风一个瘦弱的烟鬼,哪里是常年在巡捕房当差的陆荣坤对手,被打得哭叫不止,连连求饶。
闹出这么大动静,众人早已涌了进来,满满当当站了一屋子。
于是整个雍州的名流都知道,警备厅督察处长的女儿,不仅和男人偷情,还是个大烟鬼。
“哟,这不是南洋百货的二少爷么?什么时候和陆处长的女儿搞上了!”
“陈少爷上次去过陆家办的酒会,焉知不是那个时候?”
“咦,可那天陈堂风明明和陆云卿走得更近啊?我记得还替她出头来着,我以为他会追求人家呢,怎么倒是和陆良婴……”
只要和陆云卿无关,和陆家无关,场面再难看,陆家人当然就无所谓了,陆老太爷痛恨别人抽鸦片,特别他对陆良婴印象还不好,话说得毫不留情。
“现在的小辈,整天学洋鬼子那一套,学得连礼义廉耻都丢了!哪像我们云卿是传统女子,根本做不出这种事来!刚才是哪个混账胡说八道!给老子押起来!”
华兴社整治人的手段骇人听闻,于是那名报信的侍仆顿时瑟瑟发抖。
“是、是小的看走眼了……”
陆铮使了个眼色,就有人过来把人拖了下去。
太太和名媛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只有张存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实在太意外了。
陆云卿人呢?怎么会是陆良婴和陈堂风躺在一起?
这不可能啊!陆云卿如果用了那只掺了鸦片的口红,她应该早有烟瘾了,闻到烧鸦片的味道,她怎么抗拒得了?
张存芝不甘心,她甚至怀疑陆云卿是不是躲在衣柜里、床底下,刚想上去翻找,便听到身后陆云卿软糯含笑的声音。
“各位怎么都挤在这里啊?难怪我去花厅一个人也没看到!还以为宴会结束了呢!”
众人于是让出一条道来,溪草款款上前,香槟色礼服在她身后迤逦生姿,笑意雍容,带着点少女的清纯,让人下意识觉得,这样的闺秀绝对做不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来,之前的误会简直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