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中贫穷,虽寄宿在有钱的姨妈家,曹玉淳也没有对其如何大方,无非是吃喝不愁罢了,像这种高档的餐厅,她一次也没来过,生怕点错了菜让陆铮看笑话。
陆铮看出她的局促,善解人意地笑了笑。
“好了,先上壶最好的明前龙井,主菜要三鲜海参、红烧鹿筋、滑溜鹌鹑、珍珠鱼翅,再来个荷花酥,甜点给女士上木瓜炖雪蛤和莲子糕。”
陆铮体贴地为她解围,让苏青心头一热,她第一次被如此优待,好似那些名出身良好的小姐一样,有种飘飘然的沉醉感。
她并不知道,陆铮玩女人无数,无论得手后怎么糟蹋,一开始总是风度翩翩,表现得像个新派绅士。
“今天真是多谢陆少,否则我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从杜家被赶出来,陆良婴正是气头上,啪啪给了她两巴掌,自己叫车回去了,丢下她一个人身无分文站在大街上。
苏青开始害怕,她没有勇气扛下算计杜文佩的罪名,就下意识把事情往陆良婴身上推,却忘了躲得过杜府的惩罚,却躲不过陆家,她的学费、吃穿用度都靠陆家供给,如果陆良婴在曹玉淳面前告状,她一怒之下,会不会把她打回原形?
回到乡下讨生活,和那些大字不识的村姑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
恐惧和后悔爬上心头,苏青不知所措地哭起来,然后就遇上了陆铮。
“女士落难,作为男人岂能袖手旁观?只不过苏小姐和卡洛琳小姐似乎闹翻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苏青垂头,浅碧的茶汤里尽是愁容。
“我也不知道,说实话,我现在都有些不敢回陆公馆去。”
陆铮笑吟吟地给她倒了杯龙井。
“既然无处可去,不如先到我那里住上几天,等卡洛琳消了气,我再送你回去?”
苏青的心脏剧烈狂跳起来,陆铮的邀请可谓充满暗示,她若说不懂那纯粹是装的,可是她如果贸然答应,那就显得太轻浮低贱了,苏青自视是新派知识女性,她有野心有目标,和那些眼皮子浅的狂蜂浪蝶不一样的。
陆铮这种身份,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等睡完了她,给一笔钱就完事了,她连个姨太太都摸不着!
“多谢陆少好意,可是这始终不太方便,我还是先回陆公馆再想办法,就算卡洛琳为难我,姨妈总还是顾念亲情的。”
她摇头婉拒,既表现得懂事明理,又保有淑女的矜持。
陆铮睨着苏青,慢慢喝了口茶。
如果是陆良婴,恐怕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了,而这女学生眼里分明有欲望,还要假装贞洁,吊他的胃口。
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这种贱人其实也挺有嚼头的。
溪草不想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连忙打了个岔。
“对了,傅少今天是有事吗?”
其实按她本来的安排,是吩咐玉兰暗中去请傅钧言过来的,以傅钧言那种好说话的性子,断不会拒绝才是,除非他抽不开身。
本来是一句很正常的问话,溪草却发现谢洛白的脸色更冷了。
前座的何副官和小四交换了一个神色,手心微微冒汗。
傅钧言收到溪草的口信,本来是义不容辞要来帮忙的,可是人走到门口,就被谢洛白截胡了。
结果这位倒好,二爷一厢情愿地跑过来给解围,人家似乎没有半点感激,还一脸嫌弃。
谢洛白心情很糟糕,笑容中带着料峭。
“我自问待你不薄,没想到出了事,你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傅钧言,所以你是不信任我?还是觉得傅均言那个纨绔更可靠?”
溪草一愣。
啊?整天威胁着要把她挂到城墙上去的活阎王,哪里就待她不薄了?这不睁眼说瞎话么?
当然溪草不敢说是,桀骜自负的谢司令,怎么能忍受自己的能力受到质疑呢?这点溪草还是懂的,连忙陪笑。
“怎么会呢?二爷这么忙,我岂敢拿这种小事烦您,只是傅少看上去比较闲而已。”
谢洛白脸色稍霁,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以后有事,先打电话给何湛,我没发话之前不允许找别人,明白了?”
溪草嘴上答应着,心中却翻起白眼。
谢二分明就把自己当作结交杜九公的跳板,才代替傅钧言前来的,真以为她看不出来么?现在说这种话,也没安什么好心,恐怕是怕她节外生枝,跳出他的掌控吧?
少女心中气愤,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沉默地端坐着,双手交握放在膝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在谢洛白的角度,能看到她长长的低垂的睫毛,微微轻颤,他竟很想伸手摸上一摸,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这不合适,明明只是个工具,这样的工具他还有很多,在淮城、在燕京、在雍州,在政商两界大佬的床上。
可是自从舞会之后,她似乎就变得和别的工具有些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谢洛白也说不上来。
唯一肯定的是,这个小戏子带着无数层面具,狡猾、警惕甚至有点图谋不轨,每揭开她一层面具,都会有意外惊喜,谢洛白有了期待,就忍不住想把她留在身边。
“你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