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草坐在地上,细弱的手臂紧紧勒住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眼眸冷静又狠厉,与方才可怜且无助的弱女判若两人。
几十把手枪纷纷拔出,黑洞洞的枪口全都对准了她。
一不做二不休,溪草手中的金钗毫不犹豫往里送进一寸,滚热的血珠滴落,傅钧言遍体生寒。
“你……”
谢洛白抬手示意何副官带人退后些,自己慢腾腾地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望着她。
“你故意让金钗滑落,又借磕头顺势藏于袖中,左手不忘抓住泥沙做掩护,倒是考虑周全,这招本准备用来对付我吧?但没有十足把握,你不敢贸然出手,还好傅钧言傻乎乎跳出来,给你送了人头。”
傅钧言听了,气得瞠目结舌。
“谢二!你既然看出来了,怎么不早点阻止!我好歹是你的表弟!还有人性吗你?”
谢洛白没有理会他,继续问。
“刚才你的眼睛多次瞟向何副官腰间,难道是想夺枪不成?你会用枪?”
溪草没有回答,她的心剧烈狂跳,手也忍不住微微颤抖。
谢洛白看穿了她,就像逮住老鼠的猫,会故意先玩弄一番,再扑上去一口咬死。
她意志开始动摇,失去了方才当机立断的冷静。
分神间,手肘一麻,金钗脱手飞了出去,钉入黄沙之中,同时,傅钧言挣开了她的桎梏。
溪草还不待反应,就被谢洛白反扭双臂提起来,牢牢禁锢在掌中。
男人四肢修长,并不如何健壮,力量却大得出奇,她狠命咬牙不叫出声,绝望地闭上双眼。
“傅钧言说你不是间谍,我看你倒有当间谍的潜力。”
说完,谢洛白冷笑一声,像扔小鸡仔般将她抛给何副官。
“带回去。”
外头天寒地冻,干冷的北风一吹,溪草便踉跄了一下,
押解自己的手臂猛然收紧,那力道捏得她的骨头几乎要碎了。
溪草瑟缩了一下,饶是胆大包天,可这一刻眼前男人散发的杀气让她不由对未知的前途心如擂鼓。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浓冬的寒意霎时让她呼吸弥漫出一层浅淡的白雾。
在这短暂的屏蔽间,溪草思索飞快,庆园春数年的生活早就练就了她一双洞察世事的双眸,想起方才白五爷震惊的眼神,一时也有些发呆。
谁能料到自己竟真的这么不走运。
为了不被点灯,她前头从一位来花楼中寻欢的军官那里偷了一份作战图,给另一方势力用以交换自由。
对方迟迟未送来赎身银两,溪草便察觉不对,可惜三番两次逃跑都被捉住,这一下却是东窗事发。
想起关于谢洛白的传闻,溪草只觉浑身的力气瞬间抽离。
打雁终被雁啄,其实这并不意外,只是想到自己很快便会一命呜呼,或许死状还会很难看很凄惨,溪草便再也无法释然。
她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没有获得自由身,没有找到妹妹润沁,没有惩处恩将仇报的家奴刘世襄。
就这样不声不息的没了,她怎能……甘心?
想到这里,溪草浑身止不住发抖,她猛地抬起眼睛,极力控制的颤抖落在旁人眼中更似一场徒劳的挣扎,让面前人脸上的危险颜色越浓。
溪草苍白着一张脸,说起来两人真正的对视不过几个呼吸,可只一个瞬间谁胜谁败毫无悬念。
然而她还来不及向他开口求饶,身体却已经被人强硬的扭了过去,当兵的粗糙,那人显然也没有客气,溪草霎时疼得大脑一片空白,与此同时耳边有人狠声道。
“二爷,这人怎么处置?!”
何副官红了眼睛。
“害了咱们几百个兄弟,一枪毙了她实在便宜!”
他眼中的悲伤不似作假,夹杂的还有另一种称为恼羞成怒的愤懑,一如谢洛白,被一个姑娘玩弄于鼓掌后的羞愤。
谢洛白转过头,语气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