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第143章

吾非良人 丹青手 3856 字 7个月前

一个死人漏了空,径直朝白骨这处而来,情况危机,她微一缓过劲忙强撑着往后挪去。

死人面目狰狞可怕,脸部已经隐隐开始溃烂,看似动作僵硬,实则片刻间就到了眼前。

生死一线,白骨提掌击去,可到底伤势过重,掌力削弱了大半,死人不过被击地后退一步,便上前一把扯过白骨伸出的手,狠狠往外拉扯。

骨头离肉的感觉太痛,白骨只觉下一刻自己的手就要被生生扯断了去!整个人被硬生生拖出几步,忙伸手为爪入地几分,死死扒住了地,满地的蛊虫一瞬间爬满了手掌,感觉到细微的疼痛,白骨再无暇顾及将要扯断的手,比起蛊虫入体形同死人,一只手根本无足轻重。

白骨耗尽全力猛地一掌拍地,地面隐约震动几许,周遭蛊虫被一掌震退翻飞四散。

邱蝉子那厢已然拿到了匣子,回转而来见白骨被死人牵制,如何还不知晓这小畜生刚头不过是虚张声势,当即下了死力驱使蛊虫上前欲置白骨于死地。

周遭的蛊虫多如牛毛,一掌震死的不过是沧海一粟,此时全部如潮水般快速涌来。

死人手上使劲,撕裂般的巨痛终让白骨嘴边溢出几声低吟,蛊虫堪堪触到白骨的衣摆,死亡从未如此清晰地显在眼前。

突然,石洞剧烈震动,上头的水滴滴答答落如骤雨,头顶石块摇摇欲坠,一道暗影疾步而来,密密麻麻的蛊虫似惊慌失措四散而逃。

一道光亮划过抓住她胳膊的那双手,刀过血洒,死人双手腕处齐断,手段狠辣利落,半点不见犹豫。

那人俯身一把揽过她的腰,抱起往后一退,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收力,便撞到了后头石柱上,白骨压身后肉垫一声闷哼,她没什么事,身后人的气息乱得一塌糊涂,那惯性大力撞去牵引了内伤,险些要了这位贵家子的命。

上头一块巨石“砰”地一声坠落在地,堪堪擦过白骨衣角,将死人砸在了巨石底下,震得整个石洞一动,皆往一旁斜去。

身后的人似有些站不住,微曲一腿斜倚石柱,半抱半搂着白骨,呼出的热气直喷上她的颈部,让她脖间激起一片细密的小疙瘩。

白骨受不住着热气侧头避去,阵中符纸连成一线天,光亮大起,照得洞中情形一清二楚。

面露凶相的邱蝉子见状眼露杀意往这处跑来,满洞的蛊虫密布,极为骇人。

还有阵角那一处堆着断肢残骇,血泼了满地,触目惊心的血腥残忍,连白骨这样惯在刀尖混的人都不堪直视。

而刚头去那一处的只有一个人,便是身后这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这般心狠手辣与往日作风完全相差,叫白骨突觉极度不适。

念头刚起,洞中阵法已然开启,极远处传来石块坍塌的巨声,脚下摇摇晃晃如船在波涛汹涌的海面颠簸不定,整个石洞仿佛置于海面上,天旋地转间周遭景物模糊扭曲,巨大的压力如同拧住了心脏,像是被一下子从高空抛落而下,失重感极为强烈难受。

下一刻便觉眼前一片漆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待她再睁开眼时,邱蝉子、蛊虫、石洞皆消失不见,扑面而来青草土壤的清新气息,郁郁青青的林子间清脆悦耳的鸟鸣声此起彼伏,花开水涧一片生机,偶有几只轻鸟从眼前低低掠过。

白骨缓缓转动身子才发现一旁还躺着一个人,她忍着身上的剧疼转身看去。

那人还在昏迷之中,浓密的眼睫毛微微垂下,在眼下投下一道阴影,显得眼睫越发长直,睡颜看上去安静无害,可是谁又想得到这般文弱公子下手会这样狠辣,连暗厂的杀手未必比得上他心狠。

白骨想起身却无法,而自己的右手也已然废了一般,她暗自使了使劲得到的是无法忍受之痛。

小可爱的订阅比例未到,需订到一定比例哦这也是白骨在暗厂唯一会说上几句话的人,小女童非常有学问,是暗厂里唯一一个读过四书五经的人,其他都是些连三字经是嘛玩意儿都不懂的两眼一抹黑。

伺玉翻开一本书卷,认真道:“今日学焚琴煮鹤一词,说得是把古琴劈烂了,当柴烧了煮仙鹤吃,这个词指得是随意破坏了美好的事物。”

白骨默记片刻,暗自想着下回儿该怎么用上这个成语,以显示自己的并非文盲一事。

片刻后,她又想起水榭那只“花瓶”,一看就很名贵,默然半响开口询问道:“可有什么词说得是人和人之间差距很大?”这倒也不是她耐烦学这文邹邹的玩意儿,只记词这事一定要结合实际,才记得清楚。

这点可难不倒小姑娘,伺玉当即便想到了,“我记得有个词名为天冠地履,就是您说得这个意思。”

简臻暗自琢磨了番,双目一放空,还是一头雾水。

白骨更不必说,每个字她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就没法了。

伺玉见二人听得认真,便那起木棍在地上来回比划,奈何另外两个目光已然开始放空,心思全然不在这枯燥的鬼画符上。

小女童来来回回将这两个词反反复复写了百八十遍,两个还跟木头桩子一般立在旁边如看天书。

伺玉将木棍双手递上,恭敬道:“您们也写一写罢,这般才记得住。”

时间仿佛一下凝住,周围静悄悄一片,白骨闻言一脸凝重,而简臻连腿上的蜥蜴都没心思摸了,显然压力极大。

三人一动不动,半晌功夫过去,简臻轻轻咳了咳嗓子。

白骨突然觉得两个词够了,“今日我就学到这儿罢。”言罢,转身连踏几步石壁,便一阵风似的飞身而上,片刻功夫便顺着窗子到了石洞里。

而场中的另外一个摸着蜥蜴脑袋,“刚才说得煮什么鸟?”

伺玉只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一个个脑袋跟生了锈一般,根本转不动。

不过好在有一个是学会了,她也算欣慰些许,然而她实在高估了,虽说白骨的武学造诣极高,但学问一事与她来说确确实实是烂泥扶不上墙,加之又有过门忘这一不可违背的原理,她一过窗子便已然忘记了第一个词。

只天冠地履这词倒是记到心里去了,毕竟有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

翌日是暗厂每月一次的朝会,洞外传来细微的声响,偌大的石床上空无一人。

白骨慢慢睁开眼,在窗边照着月光打坐一夜,精神好了许多,身上的伤却没这么快好。

可她不能有丝毫放松,这个位置如同踩着钢丝过深渊,稍一不慎就是粉身碎骨,便是快要死了也不能叫人看出来一丝不妥。

白骨走出洞口,微垂眼睫从高处往下看去,长睫的阴影微微投下隐出一片淡漠,下头已然跪满了教众,她曾经也是这样,形同脚下蝼蚁。

底下教众见白骨出来便异口同声道:“恭迎白长老!”声音齐齐而起,声势浩大,在巨大的洞岩中回荡。

白骨一脚踏出,飞身跃出如一只轻燕,在巨大的洞岩中飞身而下,连石梯都不着一步,如一片羽毛轻飘飘落在数十教众抬着的木椅上。

一坐上便慢悠悠闭上眼养神,教众一抬木椅,稳稳当当地往前走。